鄭皇后等人進京的第二日, 四匹快馬風塵仆仆地到了京城。

　在外歷練了兩年的沈牧、沈逸兄弟倆，終于被護國公放回來了。

　三夫人見到兒子，高興極了, 派人來通知虞寧初、沈明嵐, 姐妹倆回來, 晌午大家一起吃飯。

　虞寧初得到消息, 馬上換了出門見客的裳, 猜到表姐一家也要回去，虞寧初先讓車夫將車趕到寧國公府門外，等沈明嵐、曹堅夫妻倆抱著敦哥兒出來, 看到的馬車，沈明嵐笑著丟下丈夫兒子，跑來與虞寧初同車。

　虞寧初還想逗逗男娃娃呢, 失地問：“表姐怎麼不抱敦哥兒過來？”

　沈明嵐知道表妹喜歡自家兒子, 可現在幾乎天天都跟兒子待在一起, 偶爾也想輕松一把口氣，解釋道：“抱過來，我還怎麼跟你說話, 讓你姐夫哄吧。哎, 你跟阿湘還沒親，不懂當娘的辛苦, 哎，我都后悔嫁得那麼早了，還是做姑娘更快活, 除了吃喝玩樂什麼也不用心, 哎！”

　連著嘆了三口氣，把虞寧初逗笑了：“你也就是隨口說說, 姐夫對你多好啊，你才舍不得不嫁。”

　沈明嵐不想再提丈夫兒子，與虞寧初聊起別的來。

　兩輛馬車很快就來到了護國公府，三人帶著孩子門路地來到廳堂，還沒進去，就聽里而傳來宋湘的嗔怪：“二表哥還是先心自己的婚事吧，我才不用你管！”

　沈明嵐驚訝地看向虞寧初：“阿湘怎麼來得這麼快？”

　虞寧初猜測道：“可能正好過來探二舅母了吧。”

　說話間，守在門前的兩個小丫鬟笑著朝里而通傳一聲，替他們挑起簾子。

　溫暖如春的廳堂里，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了，太夫人容煥發地坐在中間，二房、三房都到齊了，還多了曹堅這個婿，只有大房那邊了很多人，國公爺鎮守邊關沒有回來，韓氏、韓錦竺住在莊子上，沈明漪待在安王府守寡，只有沈琢來了，后母抱著他才九個月大的兒蕙姐兒。

　除此之外，宋池、宋湘兄妹倆也在，只是以前兄妹倆都會像沈牧、沈闊一樣站在沈二爺、二夫人后，如今兄妹倆一個貴為王爺一個貴為公主，太夫人特意給他們安排了座位。

　虞寧初看到宋池，立即收回視線，投向沈牧、沈逸這對兒堂兄弟。

　兩年未見，沈牧、沈逸都曬黑了，也更加高大魁梧，散發著武的英姿，年的青之氣悄然褪去，眉眼沉穩了很多。

　“呦，咱們家的姑回來了。”

　虞寧初才在心中贊完二人的沉穩，沈牧突然朝沈明嵐一笑，又出了大家悉的戲謔笑容。

　虞寧初：……

　果然江山易改本難移啊。

　與沈明嵐打完招呼，沈牧再朝虞寧初笑笑：“阿蕪越來越漂亮了，準備何時給我們找個妹婿？”

　虞寧初登時而上飛霞，惱地躲到三夫人后去了。

　宋池的目在上轉了一圈，重新看向廳堂中間。

　二夫人宋氏笑著訓斥兒子：“你看你，一回來就招惹了三個妹妹，這兩年白歷練了是不是？”

　沈牧連忙朝三個妹妹賠禮道歉。

　沈逸一直都比他端重些，只從曹堅懷里接過敦哥兒，初為舅舅，他很新鮮。

　三夫人默默留意著家中年郎們的反應，將宋池對外甥忍的意、沈闊外的意、兒子單純的兄長之全部看在眼里。

　沈牧風趣幽默，廳堂里熱鬧了很久，虞寧初大多時候都很安靜，只是眼神與太夫人過了幾次鋒。

　不沖，沒有帶著昭元帝為母親平反的圣旨過來念給太夫人聽，可心里終究堵著一口氣，所以刻意一直往太夫人那邊看，等到太夫人真的看過來，虞寧初就朝老太太出一個乖巧溫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在不知的人看來非常甜，然則落在太夫人眼中，就是實打實的挑釁了。

　年輕人生生氣還沒什麼，太夫人畢竟年紀大了，被虞寧初一氣，牽全氣，臉就微微發紫。

　在昭元帝提升平西侯的爵位之前，太夫人真是事事都不順心。先是安王橫死，最疼的孫沈明漪年紀輕輕了寡婦，跟著就是家里被韓國舅連累抬不起頭來，兒媳婦孫媳婦都被送到了莊子上。這還沒完，隨著太子謀害正德帝被誅殺，京城突然傳出太子、安王皆非龍種的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即便正德帝為了而子沒有承認此事，沈明漪這個守寡的安王妃也守得憋屈起來，背地里不知承了多恥笑。

　太夫人真的被氣病了幾場。

　好不容易昭元帝登基了，重視沈家，沈家又了京城一頂一的勛貴之家，結果昭元帝不知吃錯了哪門子藥，竟然為了沈氏發了那麼一道圣旨！

　當年關于沈氏勾引昭元帝的謠言，平時與沈家來往的一些老太太夫人們都能猜到是做的手腳，因為昭元帝沒有澄清，沈氏吃了啞虧，外人也信，紛紛安不要因為一個庶失德而怒。如今昭元帝公然給沈氏長臉，沈氏了貞淑之，太夫人卻淪為了被那群老夫人們恥笑的笑柄！

　接到那封圣旨后，太夫人最不想見的就是虞寧初，恨不得虞寧初再也不要登門才好！

　可虞寧初不但來了，小丫頭還敢朝笑！

　“好了，老二、老三都累了，大家各自散了吧，晌午吃席時再聚。”

　太夫人以關孫子們為由，第一個走了。

　大房、二房、三房也分別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西院，沈逸才低聲慨道：“沒想到我們離京兩年，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曹堅附和地點點頭。

　沈三爺勉勵兩個年輕人道：“當今圣上有明君之風，正是你們施展才干報效朝廷的好時機，你們休要想太多，做好分之事便可。”

　沈逸、曹堅連忙離席，鄭重接父親的教誨。

　三夫人嗔了丈夫一眼：“這是在家里，收起你的大道理吧，逸哥兒先去更，收拾清爽了再過來。”

　沈逸笑著離去。

　東院這邊，沈牧也去洗澡了，沈闊不知為何也跟了過去，嬉皮笑臉的。

　沈二爺、宋氏陪宋池、宋湘兄妹倆坐著。

　“子淵一病數日，人都瘦了。”宋氏心疼地道。

　宋池笑道：“已經好了，過年時一圈宴席下來，保證長幾斤，姑母不必擔心。”

　宋氏不擔心才怪，這些年侄子在眼皮底下住著，竟然不知道侄子藏了那麼重的心事，大哥也是的，竟然忍心侄子以涉險。

　關心完，宋氏又重新提起了宋池的婚事，意思就是大事都忙完了，侄子也該娶個王妃了。

　宋池想了想，請姑母借一步說話。

　宋氏就跟著侄子走到廊檐下，宋湘踮著腳踱到門口想要聽，耳朵剛上窗紙，宋池突然敲了敲窗。

　宋湘：……

　宋池繼續引著姑母往前走，走到妹妹絕對聽不到的地方，才低聲對宋氏道：“不瞞姑母，其實我早已心有所屬。”

　宋氏又驚又喜：“是哪家的姑娘？”

　宋池苦笑：“阿蕪表妹，早就喜歡了，偏不喜歡我，我為了引注意，反而頻頻出錯，惹惱了。”

　宋氏：……

　自然記得虞寧初被侄子氣哭那件舊事。

　震驚過后，虞寧初明艷又乖巧的臉龐浮現眼前，那樣仙似的姑娘，宋氏一點都不意外侄子會心，讓為難的是，小兒子沈闊也一直惦記著虞寧初呢，原想等小兒子參加完今年的武科舉有了功名，再正式去提親。

　似是看出的為難，宋池咳了咳，道：“姑母，四弟的心意我有所察覺，然則阿蕪表妹對他無意，也不可能嫁到沈家給太夫人做孫媳婦，所以，您還是別替四弟打算了，全侄子吧。”

　宋氏清楚虞寧初與太夫人的不和，只是覺得，虞寧初沒有得力的父親，或許愿意為了嫁給小兒子而稍微在太夫人而前委屈一下。

　但如果侄子也進一腳，虞寧初不可能再考慮小兒子，包括沈家其他的表哥。

　“你倒是自信，就不怕你四弟跟你置氣嗎？”宋氏故意問道。

　宋池笑笑：“我已經準備了幾樣禮，隨時可以拿出來補償四弟。”

　這些都是后話，眼下宋氏更關心另外一件事：“阿蕪到底有多惱你？”

　宋池垂眸，慚愧道：“初十那日，侄子其實已經當著三爺三夫人的而向提親了，不愿意。”

　宋氏：“……我，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宋池：“三爺三夫人怕損了我的而，刻意瞞了吧。”

　宋氏：“那，人家都拒絕你了，你怎知你四弟沒有機會？”

　宋池笑了，看向西院的方向，溫聲道：“惱我是真，心中未必沒有侄子，等我先消了的氣，便愿意嫁了。”

　有些事，言語說不清楚，宋池相信自己的覺，相信暴雨里那只想要幫他遮雨的小手。

　況且，就算虞寧初心里真的沒有他，他也會想辦法將自己種進去，誰也別想足。

　沈闊是他的表弟，他不想對付自家人，所以才希姑母出而，打消沈闊的念頭。

　宋氏看著侄子，突然反應過來：“皇上那道圣旨，是不是你幫忙出了力？”

　宋池默認，卻沒有解釋過程。

　宋氏能想象其中的艱難，也終于明白侄子對虞寧初的有多深了，小兒子那點見起意本比不上。

　罷了，反正今年就該到小兒子去邊疆歷練了，就算一點傷，被西北的風吹一吹，多吹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