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離開后的第二日, 虞寧初來了月事。
也許是因為落水著了涼,這次月事發作的厲害,虞寧初疼得腹如刀絞, 溫嬤嬤熱了湯婆子讓抱著, 又喝了紅糖水, 虞寧初才稍微舒服一點, 可憐地躺在床上, 小臉蒼白。
幸好宋池走后,虞揚、虞菱兄妹倆搬去了南艙,不然都在一邊, 哪怕不說話,看著也心煩,這種時候, 就跟生病一樣, 需要清靜。
杏花心疼主子, 自言自語地道:“為什麼子一定要來月事,如果不用來就好了。”
溫嬤嬤坐在一旁做針線,聞言笑道:“傻丫頭, 人來月事是為了生孩子, 等你年紀大了生不了孩子了,月事自然斷了。”
被窩里的虞寧初聽了, 嚇出了一冷汗,不自地道:“生孩子?”
溫嬤嬤點頭,念著姑娘明年也要談婚論嫁了, 暫且多說一些也無妨, 聲解釋起來:“是啊,小姑娘到了十二三歲, 一般都該來月事了,說明子已經長好,可以結婚生子了。這姑娘嫁了人,有了相公,一旦不來月事,十有八./九是懷上了,等把孩子生下來,坐完月子,月事才會重新恢復。”
杏花聽得津津有味,虞寧初也將忐忑的心咽回了肚子,不來月事才意味著懷孕,來了,也就是說明沒有懷。
想來是宋池親的時間不長?
萬幸不長。
胡思想著,后面溫嬤嬤又說了什麼,虞寧初也沒有聽清。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虞寧初就舒服多了,又在運河上漂了十來日,九月初,虞寧初再次來到了通州碼頭。
沈三爺、三夫人、沈明嵐都來了。
“阿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想死我了!”姐妹重逢,沈明嵐上來就抱住了虞寧初。
著這份關心與思念,虞寧初腦海里驀地閃現過沖跳河的那一晚,被宋池救上來后,逞強說不怕舅舅一家難過,此刻真的見到舅舅一家,虞寧初也不后怕起來。誰不怕死呢,如果可以,也想好好地活著,前面宋池欺負那麼多次都忍下了,是他越來越過分。
親人會讓心底抑的委屈擴大,虞寧初眼睛酸酸的,好在可以用高興掩飾過去。
這時,李管事帶著虞尚從后面走過來了。
虞尚被兩個護院“扶”著,儀容被下人拾掇得整整齊齊,只是人瘦得厲害,角也殘留著一些燙傷的疤痕。他還是見不得虞寧初的臉,見到了就要發次瘋,這會兒虞寧初戴著面紗刺激不到他,然而看到沈三爺,虞尚眼中流出明顯的懼怕,一邊往李管事后躲,一邊嗚嗚地說些沒人能聽清的話。
沈三爺剛剛一心都在外甥上,此刻才想起虞尚也跟著外甥進京了。
他看著那個瘋瘋傻傻的男人,很難再從這個瘋男人上找到昔日那個困頓卻儀表堂堂的寒門進士的影子。他知道妹妹心里裝著別的男人,對虞尚并不公平,可侯府給了虞尚別的進士夢寐以求的仕途,給了虞尚金銀富貴,虞尚長得也不錯,但凡他使使勁兒,真的不能換回妹妹的心嗎?
他將妹妹托付給虞尚,虞尚又做了什麼?
哪怕妹妹也有錯,作為一個兄長,沈三爺此時也只能看到虞尚的錯。
虞尚的瘋癲,讓沈三爺越發后悔當年的選擇來。
他轉過去,一眼都不想再看這個從始至終都配不上妹妹的男人。
三夫人朝李管事使個眼,讓李管事先送虞尚上車,別留在這里給大家添堵。
夫妻倆則帶著虞寧初、沈明嵐上了一輛馬車。
“舅母,我托您幫我們宅子,您有瞧上眼的嗎?”敘過家常,虞寧初期待地問。
三夫人看眼丈夫,嘆道:“宅子都買好了,離侯府遠了點,不過與寧國公府就隔了兩條街。”
寧國公府曹家,是沈明嵐即將嫁過去的夫家,沈明嵐微微臉紅,但還是高興能與表妹離得近些。
三夫人拉著虞寧初的手道:“你這丫頭,主意大,也不提前跟我們商量一聲,否則你多在揚州住一段時間,舅母辦完你表姐的婚事就去揚州接你,順便給你父親找個合適的續弦,到時候讓照看你父親、弟弟妹妹,你一個人來京城住多省心,那樣也就不用搬出去住了。”
虞尚那混賬,本沒把外甥當兒疼過,憑什麼現在瘋了還要外甥孝順?
三夫人很不甘心,只是外甥將虞尚帶來了京城,那他們就是想留外甥繼續住在侯府,也不合適了,傳出去外甥還要白白擔個不孝的罵名。
虞寧初沒有對舅舅舅母說出真正的打算,只低頭道:“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于心不忍。”
沈三爺下心頭的悶氣,安道:“阿蕪別擔心,等你們安頓好了,舅舅先請京城名醫替你父親診治,民間的郎中治不好,舅舅再懇請皇上撥醫替他看看,總會想辦法治好他。”
治好了,再將虞尚打發去地方做,別想拖累外甥。
虞寧初點點頭,如果虞尚能恢復,那是他的福氣,如果虞尚不能恢復,就留在邊當拒婚的擺設吧,這一路上虞寧初已經想好了,誰都不會嫁。
晌午時,馬車停到了四井胡同,三夫人已經讓人掛上了新的牌匾——虞宅。
這是一座五進的宅子,帶個小花園,三夫人連各要用的丫鬟小廝都置辦好了,除了使打掃的,虞尚邊安排一個照看的長隨與丫鬟,虞揚邊配兩個大丫鬟一個伴讀,虞菱邊也有兩個大丫鬟,至于虞寧初,還是在碧梧堂用的那批老人,個個知知底。
虞寧初不好意思的:“表姐就快嫁了,還要勞煩舅母為我的事費心。”
三夫人的鼻子:“又跟舅母說這些客氣話了,行了,你算是比你表姐還先管家了,往后你就是這宅子的主人,該嚴厲的時候就得嚴厲,別讓下人跳到你頭上。”
虞寧初笑:“舅母放心,我沒那麼笨的。”
微雨等人已經搬了過來,一行人在這邊用了午飯,飯后虞寧初換了裳,跟著舅舅一家前往平西侯府,給長輩們見禮,算是報平安,畢竟也在侯府住了一年。
平西侯府,太夫人等眷都在家里。
虞寧初五月底走的,算起來離京有三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是自己經歷太多,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
“瞧著瘦了。”二夫人宋氏憐惜地道。
對上關懷的目,虞寧初心里一虛,糟糕,那天罵宋池罵的痛快,說姓宋的沒什麼好人,忘了也把二夫人摘出去了。
太夫人打量著虞寧初,問道:“回京路上,你池表哥可是跟你們一道?”
虞寧初如實道:“池表哥在揚州辦案時了一些傷,乘水路修養了一段時間,到臨清時便上岸去與馮大人匯合了。”
宋氏一急:“子淵傷了?嚴重嗎?”
虞寧初:“好像是肩膀中了一箭,如何池表哥沒有多說,我也不知,不過如今已經養好了,二舅母不用擔心。”
與此同時,虞寧初也猜到了,宋池等錦衛還沒有回京。
宋湘就站在宋氏邊,剛剛還為好姐妹回來高興,這會兒又開始擔心哥哥。
等長輩們問完話,宋湘、沈明嵐就拉著虞寧初去了清輝堂。
虞寧初再三保證宋池已經沒事了,宋湘才放心下來。
姐妹三個開始敘述離別后的生活,京城這邊主要有兩件新鮮事,一是宋池的郡王府已經修好了,等他回來就可以帶著宋湘搬過去,二是沈琢的新婚妻子韓錦竺有孕了,中秋時候診出來的,乃是侯府一大喜事,太夫人高興地給全府下人都發了雙倍月錢。
虞寧初聽了,回憶剛剛在榮安堂見過的韓錦竺,面紅潤,的確好像盈了一些。
替小夫妻倆高興,道:“等會兒再見大表嫂,可要道聲喜才是。”
宋湘道:“說起來,明漪表姐比大表嫂還先親一個月,現在還沒有聽到好消息。”
沈明嵐小聲嘀咕道:“們倆能一樣嗎,大嫂嫁過來,與大哥里調油似的,那邊……”
外人不清楚,們都知道,沈明漪并不喜歡安王,再加上這幾個月宋池與虞寧初都在揚州,沈明漪每次回侯府探親,臉都拉著,仿佛誰欠了一樣。
宋湘同樣小聲道:“嗯,我看話本子上寫的,子婚后心愉快,更容易懷上,心不好,就比較艱難。”
虞寧初:……
沈明嵐見表妹臉紅了,便去擰宋湘的耳朵:“你個小丫頭,明明比我年紀還小,說起這個總是老氣橫秋的,也不害臊!”
宋湘嬉笑著躲開了。
虞寧初看著們玩鬧,只覺得好久沒這麼輕松了,不過,宋湘的話倒是讓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母親嫁給父親第三年,才懷上了,這是不是也印證了宋湘在話本子上看到的論斷?
這個晚上,虞寧初留宿平西侯府,與沈明嵐、宋湘睡在一張床上,說說笑笑鬧到快子時,才困倦地睡去。
翌日一早,兩個小姑娘又跟著虞寧初去了四井胡同。
下車時,宋湘朝四井胡同后面看看,高興道:“從這里往后走,隔兩條街是寧國公府,寧國公府再過兩條街,就是我們的郡王府了,以后我想找你們,騎馬出來,一會兒就能到。”
虞寧初一怔,這宅子居然離宋池的郡王府那麼近?
沈明嵐以為在吃驚,指著寧國公府的方向道:“寧國公府離皇城不遠,郡王府離得更近,沒什麼好稀奇的,安王府與郡王府還都在一條街上呢,再往里面就是皇城了。”
虞寧初懂了,是舅母替的這棟宅子太好,遠近人家戶戶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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