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助手在給他做合,手很順利。”航醫先報喜,后報憂,“不過有件事很憾,準將,為了挽救他的生命我們給他做了絕育手。”
“……”金軒臉上的表搐了一下,但還是微笑起來,“沒關系,這樣……已經很好了。”頓了一下,低聲道,“這件事請先不要告訴他,等他好一點,我親自跟他說。”
“好的。”航醫點頭,“我進去看看他,大概再有一刻鐘手結束,您就可以見他了。”
“謝謝。”金軒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目送航醫進手室,扭頭看看靠墻站在門另一邊的沐,尷尬地咳了一聲,道:“謝謝你剛才打醒我,我有點……懵了,他一直跟我說沒問題沒問題。”結婚這麼多年了,面對沐他仍舊有種新婿見丈母娘的心虛。
沐哼了一聲,道:“他騙你的。”
“……”金軒語塞,半天才說,“我現在知道了。”
“好好照顧他,別再犯傻了,真是不知所謂。”沐深吸一口氣,了眉心,道,“我上去看看你哥。”
“哦。”金軒恭送娘娘離開,就差跪安了。
主控室,金轍正在聽“天槎”副艦隊長匯報況:“所有艦隊已經撤回,正在飛往天闕空間港,機甲兵團戰損百分之二十七,百分之七十已經撤回各戰艦,還有量在外圍流散,都是損傷過重的,我已經派補給艦去打撈和支援了。”
“很好。”金轍看完戰損明細,松了口氣,這麼大的戰役,百分之二十七的損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不知道遠航軍那邊的況怎麼樣了,漢尼拔是不是還活著。
如果他死了,誰會接他的班?聯邦面臨的下一場惡仗,將是什麼時候?
金轍畢竟年紀大了,經歷一場大戰,力有些支,扶著椅背坐下來,疲憊地了眉心,道:“再試試接駁‘四分衛’旗艦,探探他們的口風。”
“是!“副艦隊長領命而去。
沐走進主控室,手按在金轍右肩,了機械臂與斷臂相連的部位,問:“疼嗎?”
“有點。”金轍了他的手背,道,“老了……巫承赫呢?”
“沒事,孩子生出來了,很強壯,金軒在等著送他回主艙休息。”沐下他的上,檢查他機械臂的接駁點,金轍裝上義肢才幾個月,還沒過適應期,劇烈活很容易引發炎癥,傷到筋腱和骨骼。
金轍照他的指使活關節和指頭,告訴他各個部分的。沐調整了幾個小零件,幫他又穿上服,道:“還好,肱骨小結節可能有點損傷,不要,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嗯。”外人面前金轍還是很注意形象的,沒說什麼掉節的話。這時副艦隊長大聲道:“總統閣下,‘四分衛’旗艦接通了,他們的負責人要求和您親自對話。”
“哦?”金轍眉頭一皺,漢尼拔所坐的救生艇被收回四分衛旗艦,如果他在,哪里又冒出個“負責人”來?
金轍走到主控臺前,副艦隊長打開全息通訊,藍閃過,一個拔的影出現在他面前。
“總統閣下。”馬著遠航軍制服,表冷峻,眼神平靜,“我是原‘月槎’艦隊中尉導航員,馬·辛普森,現在‘四分衛’旗艦向您致意。”
“你好,辛普森中尉。”金轍心中一,為什麼是馬,漢尼拔呢?還有他為什麼自稱“原‘月槎’艦隊導航員”?“你父親呢?”
馬深吸一口氣,道:“家父……原遠航軍統帥漢尼拔·辛普森星將,已于一小時前去世,現在,我代理遠航軍第一集團軍全權事務。”
金轍一愣,雖然他一直盼著漢尼拔死,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非常震撼的。
“家父近期因為狂躁癥頻發,一直抱恙。”馬聲音平靜,只有眼神中出許悲哀,“‘信天翁’一戰,徹底引發了他的終極狂躁,回到‘四分衛’旗艦不久,就逝世了。”
“……”金轍沉默了一會兒,道,“請你節哀,中尉。”
“謝謝。”馬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謝,道。“家父臨死前,對以前所犯下的錯誤,非常后悔,對自己分裂人類的行為,非常疚。遵從他的愿,我懇請總統閣下接遠航軍的回歸,遠航軍轄下所有艦隊,所有星域,都應該重新歸聯邦!”
金轍眉梢一跳,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不聲地吸了一口氣,道:“我代表聯邦政府接遠航軍的要求,歡迎回來。”頓了一下,道,“謝你為聯邦做出的一切,孩子。”
馬眼圈驀地一紅,氣息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給金轍敬了個禮,道:“謝謝您,總統。”
金轍微笑頷首。馬深呼吸,又道:“回歸事宜我已與遠航軍各部負責人商議妥當,所有事務委托給我父親前近衛隊隊長,伊萬諾夫上校,稍后他會代表我和我父親去天闕空間港見您,與國防部長討論回歸細節。”
一疑在金轍心中升起,他皺了皺眉,問:“那麼你呢?既然你父親臨死前讓你代理他的一切,為什麼你不來天闕空間港見我。”
“因為我所在是飛船,‘四分衛’旗艦,已經在反德西特黑邊緣。”馬鎮定自若,毫沒有即將赴死的恐懼,“我們無法擺通道的引力,正在一步一步被它拖往另一個宇宙。”
“!”金轍大驚,瞳孔倏然收,“你們沒能及時撤退?”
“家父死得極為突然,我……年輕識淺,經驗不足,未能及時統領遠航軍離開通道能量危險區。”馬道,“所幸只有‘四分衛’艦隊到波及,遠航軍絕大部分艦隊已及時撤離。”
金轍沉默,盡管馬將一切都說得輕描淡寫,他也能猜得到事實真相到底有多麼殘酷——漢尼拔終極狂躁,回到四分衛后一定六親不認,見誰殺誰,至于馬用什麼方法讓他“逝世”,不想也知道。
漢尼拔死后,遠航軍四分五裂,馬太年輕,又一心向著聯邦,想要攏住整個遠航軍,談何容易?而“四分衛”恰好又離收割者留下的通道太近,等他控制住局面,一切都已經晚了,“四分衛”進反德西特黑危險區,本沒有足夠的力逃逸。
金轍自問是一個非常理,非常難以被的人,但此時此刻面對這個不到二十三歲的年輕男孩,卻有一種嚨發,眼眶發酸的沖。
他對馬并不了解,可以說他本就從沒注意過這個不起眼的小中尉,這孩子在他的印象中無非是“漢尼拔的兒子”、“莉莉茲的兒子”、“藍瑟星將的外孫”,抑或“巫承赫的弟弟”。
這是第一次,他認真地把他當做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來重視。
“我很抱歉,孩子。”金轍艱難地說,“我立刻軍部的艦船科學家和你聯系,也許他們能給你一些技方面的建議。”
“謝謝您,總統。”馬顯然已經接現實,微微一笑,道,“您不必為我們擔憂,我們……我們的艦隊是宇宙級艦隊,有曲率飛行的經驗,設備和力也許能應付這次突發事件。就算我們度不過這一關,您也不必為我們到難過,人固有一死,能夠回歸聯邦,以聯邦艦隊的名義死去,我們非常欣。”
頓了一下,他又道:“我們即將進通道,通訊隨時可能中斷,總統,我有最后一個請求。”
“你說。”
“我請求您任命‘四分衛’艦隊為人類宇宙遠航艦隊。”馬冰藍的眸子像星辰一般閃閃發亮,語氣沒有一分自怨自艾,只有堅定與希,“如果我們能安全飛過通道,進另一個宇宙,我請求您允許我們作為人類的使者,為其他智慧生命帶去問候。我們將以人類的名義,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與其他生命建立聯系。也許有一天,我們的子孫后代,還能回到這個宇宙,我們還是人類,我們永遠屬于敦克爾聯邦。”
金轍看著他年輕的,英氣的面孔,忍著發酸的眼眶,鄭重點頭:“我以敦克爾聯邦總統的名義,認命遠航軍‘四分衛’艦隊為人類宇宙遠航艦隊,馬·辛普森星將為艦隊長,代表人類飛往其他宇宙,與其他智慧生命建立聯系,以全人類的名義,為他們帶去問候!”
全息通訊閃了一下,畫面變得模糊不清,馬的影像在那頭深深吸氣,昂首,給金轍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我,馬·辛普森,絕不辱命!”
金轍立正,直腰背,給他還了一個軍禮,放下左手,含淚道,“祝你們一路順風,孩子。”
“祝您健康愉快,總統閣下。”馬的聲音開始變得模糊,“祝人類永遠和平統一……”話音未落,他的聲音消失在一陣嘈雜的電流聲中,模糊的影像閃爍了一下,跟著也消失了。
“四分衛”被徹底吸了收割者留下的通道,消失在了這個宇宙當中。
一片靜謐,“天槎”旗艦所有的人都看著馬消失的方向,忽然,一名軍舉起右手敬了個軍禮,接著,其他人也舉起了右手。
金轍和他們一樣,出神地看著看著空空如也的全息控制臺,沐站在他的邊,默默無語。
主艙里,麻醉中的巫承赫被送回了臥室,剛剛出生的小豌豆漂浮在人工子宮當中,悠哉悠哉地翻了個筋斗,將大腳趾塞進了自己里,大眼睛在單薄的眼皮下骨碌骨碌轉著,不知道在做什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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