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陳苗苗跪在父親腳下,盡管臉上滿是眼淚,眼中卻再見不到毫弱彷徨,他像是在一瞬間長大了,像個男人一樣,痛楚而堅強,“我會照顧好妹妹,帶長大,和一起幸福地活下去。我發誓,我們絕不讓你和媽媽的英名蒙!”
陳真定定看著兒子年輕的面孔,冰冷的手指他額頭,下來到眼角,再到下頜,欣道:“爸爸相信你。”
他們一起去了兒科特別監護室,人工子宮里,一個不到拳頭大的小胎兒靜靜漂浮著,因為實在太小,還看不出模樣,只看到半明的皮包裹著細小的骨架,心臟在薄樣的口輕輕跳,急促而有力。
“是個向導。”陳真慈地看著小兒,對陳苗苗道。“醫生檢測出了的向導基因,應該和我一樣,是個蜂鳥向導。”
“噢,好可!”陳苗苗看著明子宮中小巧玲瓏的胎兒,心中失去親人的痛苦被一溫熱的暖流漸漸沖淡,右手食指隔著子宮壁輕輕“”妹妹,“眼睛好大,也許會像媽媽一樣是紅頭發。”
陳真溫地笑了:“是的,很像你的媽媽,醫生給做了傳推斷,臨死讓你媽媽看過長大后的樣子,簡直跟你媽媽一模一樣。”
“真好。”陳苗苗又悲又喜,眼圈紅著,角卻上翹。陳真扶著他的肩膀,道:“太小了,你要多照顧,讓順利分娩下來,今后我不在你們邊,你們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陳苗苗不愿意,但不得不接即將失去父親的現實,鄭重點頭:“我會的,爸爸,請你放心。”這麼小的胎兒,即使在現代最先進的醫學技之下,純靠人工養育也是非常困難的,必須小心看護,一點都不能大意。好在他自己就是醫生,兒科也是他專攻項目之一,為了唯一的親人,他一定會努力把這一科學好,健健康康把養大。
“給起個名字吧。”陳真說,“這也是你媽媽的意思,妹妹的名字由你來起。”
“我?”陳苗苗有些猶豫,想了很久才道,“果果好嗎?”
“陳果果……好。”陳真了兒子的頭,微笑道,“就果果了,很可的名字。”
陳苗苗憧憬而憐地看著子宮中漂浮的妹妹,小聲念著的名字:“妹妹……果果。”
陳真回來之前,波波娃陣亡的消息是封鎖起來的,目的是為了不引起第三集團軍嘩變。他回來之后,金轍立刻和國防部長隆商議,擢升波波娃的副為上將,暫代第三集團軍四大艦隊管轄權,與金軒和海軍援兵共同鎮守阿爾法陣線。至于遠在錫靈的留守艦隊,波波娃臨走的時候已經安排好一切事宜,倒不用特別擔心,金轍只以總統的名義發了一條訃聞過去,讓波波娃任命的將領繼續恪守原職即可。
因為第三集團軍的回歸,漢尼拔的“遠航帝國”大打擊,蟄伏不,短期貌似沒有發戰爭的打算,于是芝罘鏈星云暫時安定了下來。總統金轍離開首都已經數月,多次接到閣和議會的催促,終于帶著艦隊和部分將領回到了敦克爾星球。
波波娃的被總統艦隊帶回首都,在聯邦烈士陵園舉行了莊嚴肅穆的葬禮,所有在后方留守的軍政要都參加了的葬禮,為這名聯邦歷史上最最杰出星將表達最沉痛的哀悼,最崇高的敬意。
陳真未能出席妻子的葬禮,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意識云枯萎,衰竭,只能依靠生命輔助系統維持最后一生機。
初春,敦克爾星球的天空澄凈而高闊,陳真在一陣混沌的噩夢中醒來,看到窗外明的春,角不勾起迷惘的笑意,他想起自己跟波波娃第一次見面的樣子,那時他還不到十九歲,靦腆而單純,第一眼在全息舞會上看到那個材小的紅發郎,就深深地上了。
“我陳真,我是個蜂鳥向導,你呢?”他鼓起勇氣問。波波娃的臉瞬間變得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擺了,半天才說:“我波波娃,我是第三集團軍的準將。”
沒人會相信遠航軍最年輕的準將,戰場上殺伐決斷的戰士,上卻是如此被。波波娃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存在,可以開著最強大的機甲橫沖直撞,可以在角斗場上連續打爛十幾個彪形大漢,面對自己的丈夫卻永遠都像個傻乎乎的平凡子。打壞了他最喜歡的茶,會哭著跑來求原諒,懷孕了,會拉著他的手整夜輾轉反側,擔心自己生不出健康的寶寶……
足夠啦……有這樣的妻子,這樣的一生,已經足夠了……陳真默默對自己說著,看到自己翠綠的蜂鳥靜靜趴在自己口。因為失去神伴,它看上去十分憔悴,背部的羽翎暗淡得接近墨綠,只有翅尖還泛著一淡淡的翠綠。到主人的目,蜂鳥掙扎著抬起頭,無力的翅膀支撐著虛弱的爬到了他枕畔,垂著頭靜靜搭在他頰邊。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再見,我的兒子……陳真緩緩閉上雙眼,頭輕輕一歪,與自己的蜂鳥靠在一起,停止了呼吸。
三天后,聯邦為第三集團軍將陳真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在總統的親自主持下,將他葬在了妻子的邊。
霏霏春雨之中,葬禮已經結束,陳苗苗穿著黑喪服,靜靜站在父母墓前。陳真和波波娃是合葬的,唯一的墓碑是用整塊紫紅水晶雕琢而,深沉熱烈,一如波波娃優雅的紅發。墓碑并非常見的方形或者十字架,而是遵照陳真的意愿,雕妻子生前最最喜歡的鳶尾蘭,花瓣幽然綻放,靜靜訴說未盡的衷腸。
陳苗苗站在雨中,任細細雨敲打在自己肩頭,短短一個月,他胎換骨,從不更事的年變一個肩負重任的男人,這種長沉痛而慘烈,效果卻是顯著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像是一名兄長,一名父親。
“請問是陳先生嗎?”一名星際快遞員冒雨走近了他,“有人通過網絡給您定了一份禮,要求務必今天送到陵園來,請您簽收一下。”
“哦?什麼禮?”陳苗苗有些驚訝,接過盒子,在電子賬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是誰定的?”
“抱歉,我們無權過問禮的容,也不能客戶的姓名。”快遞員抱歉地說,看到他上的喪服,口的白花,道:“請您節哀,先生。”
“謝謝。”陳苗苗低聲道謝,在他離開后拆開包裝盒子的白緞帶,打開盒蓋——一朵含苞放的黃玫瑰靜靜躺在黑絨上,花瓣還帶著水珠,微風吹過,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一張小小的心形卡片在花梗下,陳苗苗將卡片取了下來,打開,里面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寫。
他靜靜站在雨中,抱著那朵黃玫瑰站在父母墓前,雙手不控制地抖起來,雖然左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此刻他卻到刻骨的疼痛,比被線槍穿過的那一刻還要疼,還要窒息。
“馬……”他微微張開,無聲地默念著那個無法宣諸于口的名字,在敦克爾星球綿綿春雨之中,流下人生最后一滴眼淚。
黃玫瑰的花語——“對不起,我你。”
144黃貓家族多奇葩
星歷859年,遠航帝國與敦克爾聯邦劃界而治,以芝罘鏈星云為界展開對峙。
隨著莉莉茲·藍瑟率領“木蘭”艦隊回歸聯邦,波波娃和陳真將第三集團軍帶回阿爾法防線,漢尼拔手中的兵力一減再減,至波波娃陣亡之后,已不足五分之二。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漢尼拔會韜養晦,休養生息,與聯邦展開持久戰,國防部和國會甚至已經開始爭論,是應該立刻對遠航帝國發起進攻,還是積蓄力量伺機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漢尼拔本沒有蟄伏的打算,宣布獨裁的第二年春天,他就同時對阿爾法陣線和第三集團軍錫靈防圈展開了雙向打擊。
漢尼拔并非一介莽夫,他掌管遠航軍數十年,深諳用兵之道,因此他的戰略侵略一開始并不是明刀明槍正面對決,而是攻心為上,在先開展輿論滲。
和金軒預料的一樣,在他的“獨裁宣言”病毒被聯邦信息中心截獲并清除以后,他很快就發起了第二次更加廣泛的輿論攻勢。他指使自己在聯邦潛伏的間諜和黑客,通過各種假份傳播他“獨裁宣言”的片段,通過造謠抹黑金轍、金軒兄弟,并呼吁民眾建立一個類似邪教的組織,取代向導學校,收集和馴養向導,專為異能者服務。
漢尼拔這一手不可謂不歹毒,他趕在總統婚禮前夕散布金轍“豢養”向導,包庇沐份的消息,又在向導學校畢業舞會年度遴選開始之后煽異能者,抗議聯邦政府罔顧民主、“論資排輩”的做法。這些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暗合了一部分對政府不滿的激進分子的心意,因此輿論戰初期在聯邦軍政兩界掀起軒然大波,甚至影響到了很多不明真相的普通人。
好在金轍對此早有準備,自《繼任法案》撤銷執行之后,他就和閣針對可能發生的意外制定了周的計劃。漢尼拔甫一手,他便立刻借著自己的婚禮澄清了與沐相識相知的過程,包括在黑珍珠事件中對其產生好,無意中發現沐的兒與自己擁有一樣的基因,之后因為“擒殺”襲擊事件走到一起等等……
總統婚禮是全聯邦同步直播的,他在婚禮上一番真誠質樸的表白,首先就贏得了絕大部分民眾的理解和認可。婚禮之后各大又紛紛披各種細節,比如他們在圣馬丁中心第一次見面的況,他在子銀行注冊的歷史記錄表單、他帶著壯壯悄悄做親子鑒定的記錄等等……
一撥接一撥的“揭”之后,金轍“豢養向導”的嫌疑徹底解除,那些別有用心質疑他的人,最多只能指責沐藏份欺騙總統而已。但據《向導保護法》,沐這種做法在注冊以后是可以被赦免的,任何人無法站在法律的立場對他定罪,只能在道德上譴責他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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