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建恨不能撕了這些人的!
在唐平建每次發脾氣時,才一兩歲的陸無祟總是懵懂恐懼地抓住唐平建。
唐平建罵這些人的聲音越狠,陸無祟的恐懼就越深,這也是他后來對唐平建沒什麼信任的本原因。
大人的緒是直接反映到小孩上的。
唐平建的世界都已經崩塌廢墟,他可以把陸無祟質層面照顧好,可神上呢?
神已經枯竭的人,該怎麼再去給別人?
陸如梅為此說過他很多次,“我告訴過你了,你每次發脾氣的時候,小祟都很害怕,家里的這群人我來說,但你在控制不住脾氣前,好歹先想想小祟!”
唐平建每次都會聽。
但也每次都不改。
在陸無祟和他發矛盾的那天,唐平建剛從陸家和人吵完架,轉就進了酒館,邊還抱著陸無祟。
他醉醺醺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嚇人。
沒有什麼比喝醉酒的大人,更令小孩子沒有安全的了。
陸無祟抱著他的胳膊,想讓他趕回家。
唐平建不為所,他直愣愣地盯著陸無祟,忽然間,拽住了他的肩膀,好像是盤問,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我已經盡力了,為什麼都要我?”
陸無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唐平建又重復了一遍,這次的聲音更大,“為什麼要我?陸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扔下我和這麼一個孩子?為什麼?”
陸無祟被嚇到了。
除了嬰兒時期,他是個很哭的孩子,大多數時候都是聽話而沉默的。
在被這麼驚嚇之后,他也沒有哭,只是茫然而無措,他好像能到那來自唐平建——他的親生父親的惡意。
對他的。
這邊的靜到底是驚了旁邊的客人,客人又來了老板,好說歹說把唐平建給摁了回去。
但陸無祟已經被嚇到了。
他連連后退,在混中,竟然沒人注意到這麼一個孩子溜出了酒館。
其實他明明可以先躲起來,等著唐平建酒醒,或者消氣之后,再跟著唐平建回家。
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導致陸無祟對唐平建不信任的源,來自于他們相的日日夜夜。陸無祟的智商比起一般小孩要聰明不,而聰明的小孩多半機警謹慎。
他已經覺到唐平建的惡意了。
又怎麼肯回去?
在遇見梅院長時,陸無祟自己一個人在外邊走了很長時間的路。
這個世界對他是危險的,但同樣也是充滿善意的。
梅院長幾乎沒有猶豫,就把他給接納進了院子里,給了他水和吃的。
那時候陸無祟還不識字,不知道自己進的是什麼地方。
路上的危險都是他憑借本能被規避掉的,能找到這個地方,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幸運。
他不知道自己失蹤的三天里,唐平建有沒有找過他。
也不知道陸如梅是怎麼找到他的。
他在孤兒院里待了快一星期的時間,才被姍姍來遲的陸家人給接走,且從那天開始,到之后長達五年的時間里,唐平建都沒有再從他的眼前出現過。
“后來我托,給了孤兒院一些捐款,”陸無祟道,“等唐平建再回到陸家,已經是我十歲那年。”
很奇怪的是,明明他應該不記得唐平建。
三歲之前的小孩,有記憶的很很。
可也許是那種被辜負的太深,躲著醉酒的唐平建去孤兒院的那條路太長。
他深深記得那段記憶。
幾乎和唐平建沾點邊的,都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陸無祟知道他是自己的父親,但隨著唐平建一年比一年不著調——他辭去了本來還算穩定的工作,為了一個穩定的酒鬼。
后來喝酒已經不能滿足他了。
他又為了一個間歇發作的賭鬼。
這樣的事多了,陸無祟更不想承認他是自己的父親。
他不是個虛榮的人,陸家給他的一切,足夠他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必虛榮。
但他以唐平建是他的父親為恥。
在唐平建想著,為什麼他害死了他的母親時。
陸無祟又何嘗不是在想,為什麼唐平建是他的父親?
*
夜深了,江淮蜷在陸無祟的懷中,明明很困,卻還是睡不著。
他忽然想起來在前世發生的一件事。
由于這件事當時和他沒什麼關系,他也沒放在心上,聽過去就聽過去了。
但現在想起來,他立刻就不困了。
他聽陸無祟講完那些事后,心里對唐平建的好漸漸消散,但一時之間也做不到完全的無視。
江淮輕聲道:“陸無祟。”
陸無祟沒睡,緩緩睜開了眼,“嗯”了聲。
他輕輕著江淮的頭發。
江淮想了想,還是道:“唐叔叔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陸無祟的手一頓。
在前世,江淮沒記錯的話,大概是在他去世前的半年,聽到過“陸無祟父親過世”的消息。
病因是肝化。
長期喝酒的人比較容易患上的病。
陸無祟僵住了。
他在同江淮講述當年的事時,心中猶如一片迷霧被一只手給撥開,當年的困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只手是——當他面臨和唐平建一樣的困境。
設地的想一下,如果現在是江淮要出事,進了手室沒再出來,卻獨獨活下來個孩子,他試問能做到唐平建這樣嗎?
江淮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緒微微發生了變化,咬住了,“陸無祟,要是我……”
“不會的,”陸無祟打斷他,“醫生都已經找好了,他對手有把握,不可能,不要瞎猜。”
江淮用一種懷疑的目看著他。
總覺現在陸無祟的狀態不太對勁。
第74章
“陸無祟……”江淮有些黏糊地他, “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也不許像唐叔叔這樣,好不好?”
陸無祟沒有回答。
黑暗中, 他的臉上面無表, 細看的話, 能看出幾分的抗拒。
他不僅抵這個想法,甚至不想答應江淮的要求。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江淮見他許久不說話,湊近他道:“好不好啊?我覺得你很可憐, 要是寶寶為了第二個你, 是不是就更可憐了?”
陸無祟道:“你覺得我可憐,是不是就不該說這種話?”
江淮覺得他好像是生氣了。
他平時其實不太能分清陸無祟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可是這一刻, 幾乎不用刻意去分辨,他就明白了過來,陸無祟絕對是生氣了。
江淮頗有些無措。
就在這時,陸無祟忽然抱了他, 把頭埋在了他的脖頸里。
江淮抿了抿。
他喜歡自己的孩子,也喜歡陸無祟。
他們是一家人, 在他的下意識中,已經把陸無祟和寶寶放在了同一條船上,可是聽過唐平建的事之后,他發現,原來爸爸和孩子有時不一定是在一條船上, 也有可能是在天平兩端。
不是沒有那種妻子難產,丈夫好好把孩子養大的。
但很明顯的是, 陸無祟不屬于那樣的丈夫。
在陸無祟的心里, 江淮和寶寶, 明顯是更要看重江淮, 他先是江淮的丈夫,然后才是一個父親。
份的順序,也決定了他在面對事的態度。
可是江淮并不希陸無祟為第二個唐平建。
為了一個人,沉浸在絕中二十幾年,這樣的人生,恐怕抬頭看藍天時,天空都是灰的吧?
*
隔天,江淮和陸無祟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昨天的事。
彷佛他們昨天的爭執從來都沒存在過。
晚上陸無祟出門,江淮破天荒主送他出門,甚至還自告勇給他系領帶——不過他從來沒干過這種活,最終的結果是把好好的領帶系了死扣。
陸無祟:……這倒是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