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的凜冬，真是令人難以捉。

昨日分明晴朗了許多，今天又開始飄起了白雪。

渾包裹得厚厚的李雲生抬頭窗外的雪花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他打虎拳的進展慢了許多，好在行雲步靠的是演算，倒是沒有耽誤。畫龍訣雖然越來越練，但他發現這秋水的凜冬，不是凍住了空氣，連天地靈氣也稀薄了起來，原本想這幾日用上他所有的手段嘗試著看看能不能突破，現在也隻好作罷。

至於符籙，李雲生終於看到了涉及到「龍語」的篇章。

這讓李雲生莫名的興，雖然他現在不敢輕易畫符籙，特別是二級以上的符籙，但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求知慾跟好奇心，毫無疑問沒有什麼比這複雜又玄妙的符籙更能滿足他。

龍語則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當日李雲生雖然強行記住了它的形跟意，但解憂告訴過他學習龍語跟普通語言的記憶不一樣，需要靠神魂記憶。

所以縱使李雲生能夠記住它的形跟意，卻依然不能完的讀寫出來，這覺就像是遇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但你怎麼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不過江靈雪前些日子拿來的玉簡，解決了一直困李雲生的這個問題。那玉簡裡記著是百草堂煉丹師的守丹訣，而且是貨真價實的上階守丹訣。

雖然不知道江百草為何要送這麼珍貴的東西給自己，但李雲生自然沒有傻到去拒絕。

也就是這上品守丹訣，讓正在為如何學龍語的李雲生豁然開朗，因為這守丹訣裡正好記載了神魂記憶的方法。

「原來這龍語，必須用神魂在腦書寫，方纔能記住！」

一種語言居然需要刻在靈魂裡？

不過轉念一想隻是龍族的語言，就能激發天地威能，這龍族本到底有多強大？李雲生難以想象，他想起自己居然跟同為龍族的解憂過手，心裡不由得一陣後怕。

不過雖然誤打誤撞知道了學習的方法，但李雲生進度卻慢得令自己髮指，這些天下來他就學了一個龍族裡的「天」字。

主要原因還是他不敢輕易用神魂——這可是折壽的。

而鑒定是否神魂使用過度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李闌告訴過他，他也從書裡找到一些。最常見的神魂使用過度的現象，就是頭暈眼花嗜睡難醒，所以李雲生每次隻要覺得頭開始暈了，就隻得立刻停止。

都是急不來的事。

做完該做的能做的，此刻的李雲生，也隻能喝喝茶寫寫字發發獃了。

「凝霜，我說過多次，你的劍太死板，秋水劍訣，最忌死板！」

突然一個人的聲音從李雲生桌子上傳來。

不過李雲生看起來並沒有多訝異，反倒是杵著腦袋饒有興緻的聽了起來。

這聲音是從那日桑小滿給他的符籙裡傳出來的，李雲生猜想應該是桑小滿賞魚會之後，把這傳音符籙給弄丟了，結果被這名凝霜的子撿到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不但沒認出來這是傳音符，反而一直帶著，所以這幾天李雲生總是能聽到的喃喃自語跟周遭一些人的說話聲。

李雲生不知道的是，桑小滿這張符籙，外表裝飾極其好看，本看不出來是傳音符，看起來更像是孩子隨的飾，牧凝霜撿到之後很喜歡，也就一直隨帶著了。

最初聽到這個聲音他以為是桑小滿把傳音符給了別人沒太在意就去大師兄家吃飯了，而再次聽到這個聲音剛好在打坐修鍊畫龍訣，就算他不想聽也沒法子不聽。

之後他本想把這傳音符收起來，隻不過傳音符對麵那子居然說起了秋水劍訣，這一下子勾起了李雲生的好奇心，那可是在黃鶴樓都看不到的東西啊。

所以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他還是聽到了現在。

「芷蘭師叔，再，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不會讓您失。」

傳音符那頭傳來牧凝霜有些沒有底氣的聲音。

「唉……這不是時間的問題，這是天賦跟悟的問題，我勸你還是早日放棄秋水劍訣，改練其它劍法吧。」

「不！」

牧凝霜這一聲回答的很堅決。

「哼……那你好自為之吧！」

那芷蘭師叔顯得有些生氣。

聽了幾日牧凝霜的喃喃自語跟周遭人的對話，李雲生大致明白了一些這牧凝霜現在的境。

這牧凝霜乃是秋水門朱雀閣的門核心弟子，朱雀閣不像白雲觀，他們對弟子要求極其嚴苛，不但弟子之間等級分明，對於修行考覈更是嚴苛無比。

再過些時日就是朱雀閣考覈的日子，如果牧凝霜在秋水劍訣上再無進展，就要被踢出朱雀閣門，於此同時也不再有門弟子的優渥條件，例如每月仙糧、丹藥的定量供應，同時會被抹去一切有關秋水劍訣記憶。

說大了，被踢出門，也就等於與大道無緣，你的修為頂多也不過是上人三重的級別，很難突破到靈人境界，壽命不過一百多年，最關鍵的是這是個惡迴圈，沒有了那優渥的條件便很難進，秋水有一條不文的規定，三十歲前無法進靈人境的弟子將自行下山。

也就是驅逐。

這樣一來與山腳下的那群在仙府生活的凡人也沒有多大區別。

牧凝霜自然不願意，努力了這麼久才進朱雀閣門，怎麼會就這麼放棄？

李雲生在秋水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不知道這傳音符那頭的牧凝霜是聞名仙府的大，反倒是他腦子裡對牧凝霜的印象是個有些可憐有些笨的小孩。

「我再也不要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傳音符的那頭，牧凝霜語氣低沉的說了這麼一句。

李雲生沒法理解牧凝霜話裡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雖然他不止一次聽牧凝霜這麼說所以有些好奇。

但李雲生知道，牧凝霜接下來要幹嘛了——

背誦秋水劍訣。

而且是不停反覆的背誦著，聲音不大但語氣中著一倔強。

這笨拙的修習方法讓李雲生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生憐意，因為這足以看出來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這秋水第一式百川灌河，劍招與心法的元氣息執行都不難，按理說一板一眼的照著做就好了，但是為何那芷蘭師叔會說這牧凝霜的劍太死板？」

李雲生自言自語的說道，他也不怕牧凝霜聽到，因為他早在這張傳音符上做了些小手腳，遮蔽了這邊的聲音。

「反正閑來無事，不如來活一下好了。」

聽了幾日牧凝霜的話，他越想越是好奇，這時他終於是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想自己試著學學，看看能不能弄明白這其中緣由。

於是他來到了屋外的雪地裡，拿起放在牆邊的一當柴火的枝條，依照牧凝霜所說的劍招跟心法練習了起來。

就見到白雪皚皚的後山山頂，一個穿著厚厚絨襖的人影，在漫天風雪中笨拙的揮舞著手裡的樹枝。

因為是第一式，所以李雲生本能的覺得對於學劍之人自的修為要求並不高。

但他顯然是低估了秋水劍訣。

幾個回合下來，隻是簡單用元氣配合劍招，就已經將李雲生的元氣消耗一空。沒有結丹胎的他本無法在儲存元氣，基本上是有多用多，但他沒想到這練劍居然這麼消耗真元，這還隻是練習還沒有劍法來敵。

不過馬上他也就想通了，劍訣與拳法不同，拳法對於真元的使用很斂，多數是用來增強拳頭的力量跟速度，對於筋骨勞損很大，對真元消耗並不大。

但劍訣不同，劍訣的幾乎每一招都是在將真元外放，雖然外放時行走的經脈跟時機都極其講究，但說到底是在瘋狂輸出真元，所以劍訣對於真元的消耗就如這秋水第一式的名字「百川灌河」。

對於不能儲存太多真元的李雲生來說，這時候練習劍訣簡直是自討苦吃。

好在李雲生並不是想學劍，他隻是想搞明白，為什麼這一招極其普通的劍招跟心法，這小牧凝霜的孩會練得這麼幸苦，還得不到認可。

他看了眼四周，發現白濛濛一片，本沒有人影，就算有人也絕不可能看到山頂的他。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仰起頭。

一低沉鯨鳴穿層層廢的雪花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