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從小到大沒做過飯的江靈雪來說，李雲生忙前忙後，淘米做飯，洗菜切菜的場景既陌生又新奇，當然最讓吃驚的還是李雲生的廚藝。

李雲生做的菜跟他的人一樣，沒有太多花哨，一盤炒白菜就是炒白菜，沒見他放些什麼特別的東西，但白菜口即化，細細一問才知道他洗菜的時候，一點一點的將白菜的老筋給挑出來，所以江靈雪才吃出了別樣的口。

江靈雪還特別喜歡吃那碗蘿蔔湯，大黑陶碗跟碗裡裡雪白的蘿蔔黑白分明，湯清亮，霜後的蘿蔔脆多，煮後更是甘甜糯，一碗熱騰騰的蘿蔔湯下肚之後，哪裡還有什麼寒意？

這也是江靈雪頭一遭在屋外吃飯，非但沒覺得有何不妥，反而坐在這大槐樹下，聽著山間靜謐的風聲，聞著冰涼的空氣裡的一煙火味，第一次覺得秋水的冬天也有令人期待之。

收拾好碗筷，李雲生端了兩杯茶出來，就這正午的暖，兩人捧著茶杯靜靜的坐在老槐樹下。

「雲生師弟，你怎麼，這麼會做飯？」

喝了口茶，江靈雪問了個很不像問題的問題，但也是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以前經常跟著爹爹到跑，一天當中唯有吃飯的時候最輕鬆，如果飯做的不好吃一天也就沒什麼心了，所以做飯在那時候是我最重要的事。」

李雲生想起了爹爹李山竹，想起那時候他絞盡腦的做些好吃的，卻總是被李山竹罵好吃懶做的場景，那時候的李雲生相比如何解除上的詛咒，他更想知道的是晚上吃些什麼。

「是，是嗎……」

對於李雲生的話，江靈雪其實有些不理解，畢竟對於小時候的來說吃飯是一件頭疼的事。

「失陪一下。」

李雲生突然站了起來，急匆匆的鑽進廚房，然後隻見他用兩條厚厚的抹布包裹著一個大瓦罐斷了出來放在桌上，之後他又返回廚房拿了一隻小碗，從瓦罐裡舀出一碗熱騰騰白綢魚湯遞給江靈雪。

「紅葉魚熬的魚湯。」

江靈雪一愣，然後連連擺手道：

「無功不祿，這是你花了那麼長……」

「幫我嘗一嘗味道如何，孩子的味覺可能跟男孩子不一樣。」

「你，你這魚湯是替別人煮的？魚也是專門為釣的？還是個孩……子？」江靈雪立刻就敏的從李雲生的話裡聽出這些。

「嗯，幫我嘗嘗，看看味道是否適合孩子。」

李雲生點點頭。

「好，好……」

喝了一口紅葉魚的魚湯，不得不說很好喝，一口江靈雪就知覺的味蕾跟要炸似得，一種難以言狀的鮮瘋狂的刺激著的味覺，如果要說有多好喝，隻能是好喝的讓想哭。

但越是好喝，江靈雪心裡越是失落，因為這是李雲生給別人煮的。

「是，是桑小滿嗎？」

江靈雪鼓足了勇氣。

「桑小滿？」

聽到江靈雪的稱讚，李雲生終於是鬆了口氣，說明湯的味道算是對了，他一邊將瓦罐的蓋好，正準備好保溫符的時候，一臉疑的的抬起頭，繼而搖頭道：

「一天到晚力過剩，哪裡還能喝紅葉魚魚湯？我是給我大師兄的蘇茹嫂子熬的，剛讓大夫診出了喜脈，有了孕，這秋水的冬天對孕婦傷害太大，這一罐紅葉湯應該可以幫蘇茹嫂子一把。」

「原，原來是蘇茹嫂子有孕了呀！」

江靈雪先是釋然，繼而特別高興道：「太好了，蘇茹姐姐一直想要一個小寶寶，這下一定高興壞了，蘇茹姐姐這麼好的人，真是好人有好報。」

看著仔細的用一張墨籙封號瓦罐的李雲生，江靈雪有些訝異：

「所以你在那麼冷的湖邊坐了七天都是為了替蘇茹姐姐釣紅葉魚？」

「嗯，是啊。」

李雲生點點頭。

「大師兄一家人都很照顧我，剛冬，蘇茹嫂子就給我做了好幾件服，大師兄又幫我修房子，我一直在想怎麼去謝謝他們，正好嫂子有了孕，我就想到了棲月潭裡的紅葉。」

李雲生抱起瓦罐笑道：「也是運氣好，要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這紅葉才上鉤。」

印象中李雲生這個小師弟一直都是非常理的人，想事做事都很周全嚴謹，江靈雪這是第一次看到李雲生如此的一麵。

為了報大師兄一家人的恩，他居然會在嚴冬，去做釣紅葉這種極其不理的事，要知道整個棲月潭恐怕都沒幾尾紅葉，更不用說要讓這種已然有靈的東西上鉤，這無論從那方麵來說都是一件極其不可取的事。

江靈雪沒想到心思縝的李雲生，在麵對家人時會有如此單純的一麵，隻因為對他好的蘇茹嫂子有了孕，就能完全不顧是否可行的去棲月潭釣紅葉，這不是單純又是什麼？

而且，這是江靈雪第一次看到李雲生這麼自在的笑容，那是一種看起來極其乾淨、非常溫暖的笑容。

最初以為李雲生是靦腆不善言辭，之後相了些時日發現並不是因為靦腆，而是這個人真的不怎麼喜歡去用笑臉表達自己的。

「雲生師弟，你笑起來很好……」

「要跟我一起去看蘇茹嫂子嗎？」

江靈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雲生打斷。

「去！」

江靈雪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既然爽快的答應道。

雖然知道自己跟李雲生一塊去到白雲觀大師兄的家，定會被李雲生那一幫子師兄取笑一番，但江靈雪還是想跟著李雲生一起去一趟。

「不就是笑我，讓我做小師弟媳婦麼，怕什麼怕，我纔不怕。」

一念至此，江靈雪白皙的臉上又是升起一抹緋紅。

二人來到大師兄張安泰家。

看到這罐紅葉魚魚湯，大師兄一家人不知道怎麼謝李雲生好，蘇茹拉著江靈雪去說話了。

剛剛確定要當上父親的大師兄張安泰，更是不停來回踱步，一會兒在李雲生肩膀上拍一拍，一會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碟點心出來讓李雲生吃，說自己正愁這秋水寒氣太重，還準備先把蘇茹送出到山下去住上一段時間，可他又怕路途顛簸，總之是碎了心，多虧了李雲生送來的紅葉湯。

李雲生還是頭一次看一向沉穩的大師兄如此慌。

他那魂不守舍的樣子，被突然進門的李闌取笑了一通。

李闌也是聽說蘇茹有了孕，特地跟李長庚去了一趟仙府，拉了小半車各類滋補的東西回來。

他倆看到李雲生跟江靈雪在一起，又免不得嬉笑一番，李雲生渾然不覺，江靈雪的臉從進門到出門就一直燙的沒冷下來過。

一大家子人，科打諢，嘻嘻笑笑的吃著東西，說著閑話，轉眼間便已經是傍晚了。

從清早出門到現在，江靈雪隻覺得這時間一眨眼功夫就過去了，要是往日裡這時候恐怕已經躺在了被窩裡，沒想到這秋水森冷的冬日也能過得這麼充實。

而且向來怕冷的，不知為何今天一點也不覺得冷。

「哎呀！爺爺讓我給雲生師弟帶的東西，我怎麼忘記給他了！」

回到家裡，江靈雪看著手上那枚玉簡，纔想起今天去白雲觀的主要目的。

「沒辦法了……明天，明天再去找，找雲生師弟好了……」

看著那枚玉簡，江靈雪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