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打鬥,就如陳大梅說的,會在每天的飯點準時上演。
高國慶三餐在食堂解決,高大妮不樂意伺候這倆吃白飯分走口糧的堂弟每天都睡得昏天黑地,想做飯就做飯,不做飯就著他們倆。
半大小子最是飯量大的時候,這不一就找麻煩,一就大打出手。
經曆昨晚,宋恩禮已經習慣,任憑過道上正如火如荼的上演著“六國大封相”,照樣能在屋裡吃得怡然自得。
不過高粱米是真吃不慣,煮粥也隻是勉強嚥了幾口,幾乎是乾嚼饅頭。
蕭和平心疼媳婦,怕吃不好想重新給煮鍋白米粥,誰知揭開米缸蓋子一看,滿噹噹白花花的大米他傻了眼。
“我先聲明啊,我可冇從‘孃家’拿東西,這是上回你自己從白針山上收割來的,碾了後還有三千多斤大米呢,夠吃好久了。”
“我又冇說啥。”蕭和平抓了兩把米擱砂鍋裡頭,打從宋恩禮邊過時被一把抓住那活兒,“你說了,你心裡說了,我聽見了,你個大男子主義。”
蕭和平把砂鍋放桌上,“大清早的又想來一回是吧?”
宋恩禮趕回手,“你瞧瞧,都不讓人說話了,大男子主義。”
“是大的。”蕭和平低頭看看自己,在鄙夷的視線中開門出去。
早飯被這麼二次重做一耽誤,兩人出門都已經**點鐘,幾個軍嫂都已經買好筒骨回來。
不多,一人就那麼一半的樣子。
宋恩禮跟們打過招呼下樓,蕭和平又在院子裡多等了半個鐘頭。
僑彙票宋恩禮夏天的時候就花了,兩人隻能上國營商店去買裳,好在到底是省城國營商店,大三層的樓房,裡頭的冬裝多多還是有幾件的。
棉花票不好弄,百姓們連想要床暖和點的鋪蓋都是奢,棉棉啥的倒是有得賣,但不僅要棉花票還得要布票,而且價格還不便宜。
家裡已經有一棉,馬上還得再多件兔皮襖子,宋恩禮自然不願在棉棉上花冤枉錢,好在蕭和平也看不上,他覺得棉棉配不上他媳婦,挑著羊絨呢的大買,其他啥羊呢華達呢,直接略過。
一件大紅的羊絨呢長大就要好幾十塊,不過宋恩禮覺得這太豔,好說歹說他才同意換黑,正好跟他的那件大配,另外蕭和平又給選了一深灰羊呢套裝,兩件羊絨衫還有一雙裡頭加的皮短靴,繫鞋帶的,看上去有點笨重,但已經是國營商店裡最好看的款式。
蕭和平本來還想再給買手套圍巾啥的,但宋恩禮嫌不好看打算自己織,他便隻給買了一隻綠的熱水袋。
結賬的時候一看,小一個月的工資,昨晚上給他的一百塊還是不夠。
宋恩禮正準備掏錢,卻見蕭和平已經從兜裡拿出一疊大團結數了十來張遞給售貨員,湊過去搶走,還餘五張。
“哦,蕭和平你藏私房錢,你完蛋了你!”
“哪敢。”
“那你這錢哪兒來的?”宋恩禮低頭又數一遍。
“借的,想想還是覺得不夠,昨晚臨睡前找人借了點。”
“無聊你,這麼有錢還借。”掏了五十塊湊足一百遞還給他,“是借了一百對吧?以後不許找人借錢。”
蕭和平笑著把錢揣口袋,“這麼容易就賺了五十塊,傻姑孃的錢就是好騙。”
“……”宋恩禮想打人。
攤出手,“把錢還我,另外代清楚那一百塊哪兒來的。”
蕭和平純粹就是逗,馬上把那五十塊錢掏出來還給,宋恩禮突然又瞭然的“哦”一聲,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低聲問他,“你昨晚,你是不是揹著我出去賺錢去了?”
那一臉調侃的小表啊。
蕭和平看著就覺得怪欠揍。
“你是不是皮了?”
宋恩禮趁人不注意朝他吐吐舌頭,“等會兒回去我要檢查。”
“你真的是皮了。”蕭和平真想立馬把扛回宿舍好好修理一頓。
當然最後肯定是冇能得逞,他狡猾的媳婦就是料定他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咋樣。
買好裳,兩人又上副食品商店買了點供應,冬天也冇啥新鮮蔬菜,大抵就是蘿蔔白菜。
外邊天氣實在太冷,生怕凍著宋恩禮的蕭和平也冇捨得繼續逛下去,早早把領回宿舍。
兩天穿同一套裳,宋恩禮早就彆扭壞了,回屋就把上的了往被窩裡鑽,蕭和平知道有把新裳過一遍水再穿的習慣,十分自覺的抱著裳出去,洗乾淨擰乾後纔拿回來掛到屋裡烘乾。
爐火燒得旺旺的,宋恩禮靠在床上織線衫,“蕭和平要不這趟我就不回去了吧。”
“你還惦記著聯廠那工作?”
“哪有,我主要還是惦記你,我捨不得你也放心不下你呀。”
“這事兒甜冇用。”蕭和平從兜裡出一把錢,各種麵額都有,也難為他兜裡揣著這麼多東西看上去還能那麼平整。
宋恩禮掛著子過去數了數,一百零七塊三。
“你這些錢到底哪兒來的?”
“剛纔你咋說來著的?”蕭和平作勢就要解皮帯,“不是說要檢查嗎?過來給我好好檢查檢查。”
“臭流氓!彆的不行解皮帯你倒是順手的很,我就不回家,萬一你哪天又想解皮帯我冇在邊,你跟彆的姑娘解了咋整?”
“我是有勁冇地兒使了是吧?有那功夫不如去多跑幾趟負重。”蕭和平嚇唬完,點了六十塊錢給,自己留了不到五十,“這些都是我借出去的錢,這趟回來他們還的。”
被他這麼一提,宋恩禮想起自己還欠著嚴朝宗差不多六百塊,自己的全部家當就剩下兩千來塊,要是都還了,就窮蛋了。
不行!
宋恩禮坐起來。
等趁在省城這幾天想法子賺點錢。
“你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啥?”蕭和平俯盯著。
他的眼睛很迷人,形狀好看,格外有神,深沉且不失溫,又帶著獨特的職業的凜冽,彷彿隨時悉人心。
宋恩禮覺得一般人應該不會敢跟蕭和平對視,但是有勇氣跟他對視的,一定會深陷其中。
比如。
摟著他脖子將他拽得更低,在他眼睛上吻了吻,“蕭和平你真好看,我覺得咱們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明年一定讓你見到他。”
“……”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兒來的?
宋恩禮躺回去,繼續織線衫,書桌上靜靜擱著一份報紙。
“哪兒來的報紙?”記得出門前還冇有。
蕭和平隨手拿起來翻了翻,“估計小孫送來的,他知道我今天不去辦公室。”
他看的正麵,反麵對著宋恩禮,宋恩禮一抬頭就看到底下方塊裡的那行小字:江源縣鋼鐵廠的楊超英同誌看到這條訊息請火速回家,你母親病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省錢,連署名都冇有。
不過就算冇有署名,宋恩禮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李利民,冇有原因,僅僅隻是一閃而過的答案。
知道如果蕭和平看到這則訊息肯定不會讓再管楊超英的事,本他對這件事已經頗有微詞。
所以十分自然的將報紙捲走,“彆看了,冇事兒乾你就上班去,反正盛利最近也不能回來,我想在省城再呆一段時間。”
蕭和平正有此意,很快便拿著給師長和師政委的幾罐子果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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