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和平收拾好屋子下樓找的時候，宋恩禮還在水槽前磨洋工，桶裡服不減，聊天的伴兒倒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頂著一張得能掐出水的來小臉在一群糙娘們兒堆裡，咋看都夠樂嗬，偶爾聽到興起，還會跟著傻笑，再嚼個糖吃點瓜子……

蕭和平知道這德行，以前在家就是這樣，隔兩天隔兩天的就拆鋪蓋，然後在河邊磨蹭半天，到最後每回都是他洗。

他怕再洗下去天就黑了，乾脆把拖出來，自己到水槽前，“你上樓休息會兒。”

邊上幾個軍嫂捂笑。

宋恩禮紅著臉跑了。

蕭和平是部隊裡練出來的速度，三兩下搞定，晾曬好，端著臉盆上樓。

“以後不許再搶我活兒乾，知道不？大家都在笑話你呢。”宋恩禮拿出之前收到櫃子裡的襯和皮鞋，“過來試試，可以的話待會兒就拿去洗了。”

蕭和平不以為然，“這有啥好笑話的，幫媳婦乾活不是應該的嘛。”

不過接過媳婦給他新買的服鞋，他還是相當滿足的。

整棟樓裡這麼多同事的媳婦，可冇聽說過誰家媳婦天給自己男人買這買那，就他媳婦最好，長得好看格也好……最重要的事還很喜歡他。

蕭和平覺得他媳婦肯定很喜歡他，不然能對他這麼好嗎？

他把東西放床上跑去關門，卻被宋恩禮攔住，“還敢關門，再來鬨一回可是夠嗆。”

“我試裳不關門，展覽吶？”

“誰稀罕看你。”白了他一眼，“算了，我還是出去等你吧，免得再被人說。”

不等蕭和平阻攔，已經開門出去。

蕭和平雖然隻是個普通軍人，但因為收比一般人高出許多，而且升準團後又在軍校待過三年，所以在生活品質上會有範圍允許的講究，所以對市麵上能買到的好東西都有一定瞭解。

可是他怎麼也看不出自家媳婦給他買的東西到底是哪兒出的，供銷社和國營商店裡肯定不能有，而且明顯比百貨公司裡的要緻，甚至比僑彙商店裡的洋貨還要緻，樣式雖然看著相差無幾，但其實相差甚多，材質更是冇得比。

還有以前那些吃的用的……

他覺得他媳婦整個人就像個迷，從第一次在馬路牙子上見到時，他就已經被籠罩在疑霧裡……

蕭和平很不踏實，害怕迷一旦被解開，就冇了。

所以哪怕襯和皮鞋穿在他上那麼合適，他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知道迷總有解開的那一天。

宋恩禮在門外等得不耐煩，自己推門進去，卻見蕭和平正穿著新新鞋坐床上出神。

“乾啥呢你，換好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嘛。”

“喲嗬，還知道怕了，大姑娘呢你？”宋恩禮扯扯他襯，“站起來我看看。”

蕭和平剛站起來，斜對門的高國慶一手扛著書桌一手抱著搪瓷臉盆推門進來。

“老蕭，對不住了啊，這是我從倉庫剛換的桌子，裡麵的東西我也給你放回去了，回頭你點點。”

宋恩禮撇撇。

真不愧跟鄭豔麗是兩口子，進誰家門隻要能推開堅決不打招呼。

“冇事，以後看好你媳婦就。”蕭和平說話也不給麵子。

高國慶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的笑著，使得那兩道剛被鄭豔麗新挖的傷口更加醒目，“那啥，這臉盆和飯盒是我們家的，都是乾淨的，你先用，還有你那個大搪瓷盤，你跟我說說哪兒買的，回頭我給你買去。”

“……”宋恩禮不知道說啥好。

你們家用過的臉盆和飯盒給我們家用？

如果冇記錯的話這年頭很多人臉盆腳盆都是一個盆解決的，而且就鄭豔麗那個衛生狀況……

“彆彆彆，客氣啥，您拿回去自己用吧，我們家還有一個盆。”看著臉盆上的那一圈灰汙垢，愣是冇有勇氣去接。

這得多久冇洗了？

八百年都不夠啊。

可高國慶說啥也不肯，非得把臉盆和飯盒給他們留下，堅決不占人一點便宜。

宋恩禮眼瞧著高國慶下樓，趕把仨飯盒全攏到臉盆裡端出去，放在高國慶家門口，敲了敲門，並趕在鄭豔麗來開門前離開。

被高國慶兩口子這麼一折騰，蕭和平就是再想跟自家媳婦溫存也冇好意思開那個口，索提議去逛街。

宋恩禮當然不反對。

因為害怕高國慶待會兒再去哪兒弄幾個用過的搪瓷盤子回來給他們，隻想快點買上新的回來，回頭也好有理由拒絕。

不過之所以這麼著急出門還有一個目的。

胖老頭說省城的黑市有好幾，其中最大的在火車站附近一個老窯廠的地方，因為通便捷，周邊幾個市的倒爺常會在那兒出現。

得先探到路，然後想辦法去一趟，收不收得到貨冇所謂，但必須在最短時間搞到五千塊把蕭和平存摺上的虧空補上。

所以其實明裡逛街暗地打探。

正好是六一兒節，雖說都快食不果腹但街上還是熱鬨，許多店鋪都出相應的針對孩子的促銷活，比如糖果糕點啥的不要票限購，當然程度上冇法跟五一比。

以前在縣上最大的就是供銷社，老百姓們的食住行都在這裡麵，到省城後宋恩禮才總算見識到真正的國營商店，不但地方大許多，裡麵的東西不論種類還是質量也都比供銷社要好許多，而且供銷社裡冇有的比如手錶、紉機這些東西也都一應俱全。

因為鋼筆不要票，文櫃檯前排起長長的隊伍，不過大多都是跟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估計是買給自己或者送對象，哪怕不要票能捨得花錢給孩子買鋼筆的人到底還是數。

國產鋼筆雖然在幾十年後逐漸淪為小學生練字的玩意兒，但在這個時期那可是知識分子的代表件，尤其是後來條件逐漸好起來的幾年，中山裝上口袋彆一隻鋼筆簡直是一種流。

宋恩禮二話不說也排到隊伍裡，打算買回去給蕭小栓當兒節禮，並蕭和平到轉轉看有啥需要的。

好不容易到，趕湊到櫃檯前把玻璃下的那溜鋼筆掃了一遍。

英雄、永生、長江……

一早就知道僑彙商店裡纔會有進口貨，所以國營商店隻賣國產也是理之中，指著看中的那幾款，“同誌，請問我可以買這幾支嗎？”

“不行，每人能憑單位介紹信隻能買一支。”相較於縣城供銷社的售貨員，省城國營商店的可就公平多了，因為們對誰都是一個臉，那就是冇臉。

“一定要單位介紹信嗎？工作證行不行？”

售貨員不耐煩甩手，“不行不行，不買彆搗！”

得，白排那麼久隊了。

宋恩禮剛纔冇細看，不知道還得憑單位介紹信，隻能兩手空空而出，得渾是汗。

正準備找找看蕭和平在哪兒，老遠就看見他隔著人群在商店那頭朝招手，冇等過去，他已經走過來，

“給。”

“啥？”宋恩禮好奇的打開他遞來的布袋子，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四瓶茅臺。

“哪兒來的？”差點冇驚撥出聲。

不是說限購還要啥特供票嗎？

“盛利他老丈人是這家國營商店主任。”

“明白了，快收起來。”宋恩禮把布袋子重新紮好，小心翼翼的遞給他，“千萬彆給我打了。”

這一摔損失千八百萬也就算了，打掉的可是稀有的存世量！

“放心，絕對不會。”有了媳婦的提醒，蕭和平抱得更為小心。

雖然這麼做不太好，但隻要能讓他媳婦高興，他又覺得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