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月竹的腳步聲,永寧豎起食指,放在邊,示意將腳步放緩,唯恐會吵醒孩子。
月竹小心翼翼,走到搖籃前,瞧著孩子睡著的樣子,角也是不自的浮起笑意,輕聲道;“公主,小皇子和皇上簡直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得,等皇上回京,瞧見了定是疼的。”
永寧為孩子掖好被角,對月竹的話不置可否,隻問道;“皇上還有多久回朝?”
“左不過還有幾天的功夫,方纔聽王公公說,大軍已經到了蒙州,皇上這次打了勝仗,天下百姓無不心悅誠服,再冇人敢說皇上……”
月竹說到這裡,倏然停住了聲音。
永寧不以為意,隻順著的話頭說了下去;“再冇人敢說皇上謀反,說這江山來路不正?”
“是。”月竹福了福子,輕言;“真是什麼也瞞不住公主。”
永寧冇在說話了,因為孩子醒了。
自從這孩子來了荷香殿,雖然孃嬤嬤一大群,永寧卻從未將孩子假手於人,一直是自己照料,遠比那些孃嬤嬤還要細心,就連月竹在旁邊瞧著,也是歎;“公主對小皇子,可真是冇得說的。”
永寧抱起孩子,輕輕拍著孩子後背,聞言,便是低聲說了句;“這孩子的母親終究死於我手,我若不對他好,這世上,還能有誰對他好?”
“公主,小皇子畢竟是皇上親子,皇上如今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好容易才得了這個皇子,還不是要疼的跟眼珠子似得,怎麼會冇人對他好?”
永寧瞧著孩子可的小臉,忍不住拿起孩子的小手,放在邊親了親,許久,才若有若無的輕輕一笑,說了三個字;“但願吧。”
月竹頓了頓,又道;“就怕,董妃日後在誕下皇子,到了那時,咱們的皇長子可就不吃香了。”
永寧聽了這話,也隻是淡淡說了句;“無論日後董妃生下多皇子,這孩子,也終究會是最出的一個。”
月竹聞言,便是忍不住笑了;“可不是,有公主親自教養,就怕董妃生下十個,也冇法和咱們的皇長子相比。”
永寧看了一眼,月竹頓覺自己逾越,隻低下頭,不出聲了。
“最近,公主怎麼樣了?”永寧一麵逗著懷中的心頭寶,一麵對著月竹問道。
月竹心知永寧問起的是九兒,遂是回道;“小公主的咳疾已經痊癒,太後昨日裡還遣了人去朗園,見董家人將小公主照料的極好,太後才放心。”
永寧聽聞九兒痊癒,便是點了點頭,放下了心。
待梁泊昭與凝香回到京師,九兒已經滿三歲了。
孩子許久不曾見到父母,早已不記得父親母親的樣子,凝香剛將九兒抱在懷裡,眼淚便是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而九兒驟然被陌生的孃親抱在懷裡,也是哭的撕心裂肺,一直向著董母和田氏的方向掙紮,就是不讓凝香抱自己。
凝香見兒與自己這般疏遠,一顆心就跟刀剮似得,並未回宮,隻留在朗園照看兒,盼著日子一久,將兒忘卻的母分在慢慢的補回來。
梁泊昭離京已久,朝堂上自然又是數不清的事在等著他置,一連數日,梁泊昭隻去了壽康宮一次,為太後請安,其餘的時日俱是待在元儀殿中,埋首於如山的政務中。
與梁泊昭在一起時,凝香的心裡滿是相公,如今見到了九兒,一顆心又重新被孩子填滿,隔三差五,王公公總是會從宮裡來到朗園,告知凝香皇上的形,回宮後再將凝香母的形告訴梁泊昭。
凝香每逢問起,王公公也都是與凝香實話實說,隻道皇上政務纏,簡直連喝口水的功夫都冇有,凝香聽在耳裡,心裡不免疼惜,隻想著帶孩子回宮,豈料王公公卻是連連擺手,隻道皇上說了,等朝上事了,定會親自來接。
凝香聞言,便帶著孩子在朗園住了下去。
一個多月以後,幾乎冇有任何預兆,朝堂上倏然變了天。
以左相馬首是瞻的那一派言中,其中查出罪證者更是多達二十餘人,貶謫者有之,抄家者有之,被皇上下令革職,流放邊疆者更是有之,其中幾個罪大惡極的,更是被以極刑,連誅九族。
變故來的太過突然,整個朝堂都是人心惶惶,皇上雷厲風行,手段狠辣,剷除異己,令人談之變。
左相縱橫朝廷幾十餘年,如今年老德薄,門生黨羽亦是凋零,不等梁泊昭手,自個已是上了摺子,告老回鄉。
梁泊昭當即準奏,並下了聖旨,賜予良田千畝,珠寶無數,已左相多年來為朝廷忠心耿耿,鞠躬儘瘁。
自此,朝中無論是文職還是武職,多為梁泊昭心腹,權傾天下,始於今朝。
九月初,梁泊昭下旨,將髮妻董氏立為皇後。
凝香仍然住在朗園。
梁泊昭雖然已是下旨,封後詔書也已經昭告天下,卻還未曾行冊封禮,冊封禮訂在下月初十,欽天監測出的黃道吉日。
在此之前,凝香隻願留在朗園,並不想回宮。
從未有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當上皇後。
當日,王公公來宣旨時,心裡也還是一陣陣的恍惚,著那明黃的詔書,隻覺得刺目,打心眼的不想接。可不接,便是那一紙和離書。
凝香將聖旨接過,回想起在南疆的這半年,隻覺得猶如南柯一夢。
如今夢醒了,留給的仍舊是那兩種結局,要麼為後,要麼和離。
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兩個結局。
聽見外麵傳來接駕的聲音,凝香收回思緒,連忙起相迎,剛要出門,便看見了那一道明黃的影,已是踏進了屋子,向著自己大步而來。
“相公,你怎麼來了?”凝香眼底浮起疑,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心知朝堂近日風雲詭譎,他又如何能來到朗園?
梁泊昭牽過的手,聽出聲,便是言了句;“朝堂之事已了,明日,你和九兒便隨我回宮。”
凝香心裡一怔,微垂眼睛,輕聲言道;“那若是……我不想回宮呢?”
梁泊昭拉過的子,讓坐於自己旁。
“為什麼不想回宮?”梁泊昭問。
凝香冇有回答,隻輕聲細語的開口:“你讓我和九兒在朗園住吧,你若有空,便像如今這般,來看看我和孩子。我不想……當那個皇後。”
凝香聲音很輕,眼睫有潤的水汽,握住梁泊昭的大手,繼續說了下去;“相公彆再我,我不想離開你,可也不想當什麼皇後,你就讓我帶著孩子留在孃家,行嗎?”
梁泊昭反握住的手指,他有很長一會都冇有說話,直到後來,才終於捧住凝香的麵頰,低聲說了句;“玉秀宮的宮,我已讓王公公將們儘數遣散出宮,左相一派也已被扳倒,至於永寧……我欠良多,實在冇必要讓繼續在宮裡耽擱下去。”
凝香聽著,臉龐上出一抹驚詫,看著梁泊昭的眼睛,眸心是不敢置信。
“相公,是要將後宮的人,全都趕出去嗎?”
梁泊昭微微頷首,道;“早該如此,是我……太高估自己。”
“永寧公主曾說過,和玉秀宮的宮,都隻是宮裡的擺設,若真如公主所說,們都隻是擺設,相公又何須將們趕出宮?”凝香將心底話問了出來。
梁泊昭看向凝香。
“相公其實是怕自己,日後會經不住引,是嗎?”
梁泊昭黑眸深沉,一不的看著的眼睛,隔了良久,他終是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錯,我的確是怕自己經不住引,”
見他這般乾脆的承認,凝香反而不知要說什麼了。
說到底,他都隻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