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攬著凝香坐下，示意軍醫上前，給凝香把脈。

軍醫自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出手指，探上了凝香的皓腕，梁泊昭讓軍醫過來，原本也隻是放心不下，讓軍醫來請個平安脈罷了，可漸漸的，軍醫的麵卻是變了，眸底浮起了驚恐，繼而就連前額也是起了一層冷汗。

這些自然冇有逃過梁泊昭的眼睛，見軍醫變，梁泊昭心頭也是一驚，又見軍醫把脈後訥訥不言，心頭已然有數。

他依舊是摟著凝香，看向懷中的妻子，聲音溫和；“你這一路也累了，眼下也看過了大夫，我扶你去歇息。”

凝香有些不解，看了軍醫一眼，小聲道；“可是，大夫還冇說孩子好不好。”

梁泊昭麵如故，拍了拍的小手，雖是對著凝香說話，黑眸卻是落在了軍醫上；“孩兒已經足月，又能有什麼不好，你這一路不過是累著了，先去睡一覺。”

那軍醫迎上梁泊昭的目，心頭頓時一凜，趕忙道；“侯爺所言極是，夫人並無大礙，好生休養便無事了。”

凝香聽軍醫這樣說起，心頭方纔一鬆，梁泊昭扶起，親自摟著去了自己住的營帳，臨去前黑眸有閃過，看了軍醫一眼，那軍醫自然乖覺，隻留在原地恭送著兩人走了出去。

梁泊昭住的地方與其他營帳並無什麼不同，隻不過稍大了一些，他安頓著凝香在床上躺下，雖然心急如焚，臉也依然是沉靜的，溫聲哄著凝香快睡。

凝香的確疲乏的厲害，可又捨不得讓夫君走，梁泊昭俯下子，親了親的額頭，為將被子蓋好。

“相公，”凝香突然開口。

梁泊昭雖惦記著回主帳找軍醫說個分明，可見凝香開口喚自己，也還是耐心的問了句；“怎麼了？”

凝香剛纔掛念著孩子，聽得軍醫說孩兒無事，纔想起了永寧公主，握住丈夫的大手，小聲道；“永寧公主，也在軍營裡嗎？”

梁泊昭聽又說起了永寧，自是有些無奈，心裡又有事揪著，隻點了點頭，簡短道；“在。”

“……”凝香還開口，就被梁泊昭打斷；“不過是個外人，在哪都與咱們無關，眼下最要的是你的子，這幾日便要生了，一定要休息好，才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男人糲的手掌輕著妻子的麵容，說到最後一句時，角微微一笑。

聽丈夫這樣說來，凝香心裡便是一安，又加上睏倦的厲害，枕頭上與被褥間是淡淡的剛味，那是梁泊昭上的味道，讓嗅著就踏實，闔上了眼睛，終是在夫君的安下沉沉睡了過去。

待凝香睡著，梁泊昭為將被角掖好，匆匆回到主帳，那軍醫仍是候在那裡，剛看見梁泊昭，便是雙膝一，“撲通”一聲跪在了梁泊昭麵前。

見他跪下，梁泊昭的臉當即就是沉了下去，他一把將那軍醫拎到了自己麵前，暗啞道；“說，究竟怎麼了？”

軍醫聲音有些發抖，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刀子，割在梁泊昭的心頭，一下又一下，割得他無完。

“老朽方纔為夫人把脈，發覺夫人脈象細弱，而老朽已經尋不到尺脈，顯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怕是已經……已經……”

“如何？！”梁泊昭聲音艱，幾乎是從齒間出來兩個字。

“已經胎死腹中……”那軍醫說完，再也不敢去看梁泊昭的臉，又是跪在了地上，深深低下了頭。

“你說什麼？”梁泊昭目眥儘裂，眸底一片紅。

“夫人子本就弱，在京師時定是竭力保胎，方將孩子保到了足月，可之後顯是了極大的顛簸，以至有胎之象。而之所以孩子還在，可見夫人之後又是飲下了過重的安胎藥，那藥極強，隻能保著孩子不早產，卻不能護孩子周全，通過夫人脈象，老朽可以探出，孩子怕是幾日前……就不了……”

梁泊昭慢慢退後了一步，他的臉鐵青，薄抿著，竟是全無，他緩緩扶上案桌，藉以穩住自己的形，眼底慢慢浮起了一抹絕。

他的孩子，他與凝香的孩子，他一心期盼的孩子……

攢心之痛，他甚至從不知，一個人的心，居然會痛到如此地步。

有良久的沉默。

那軍醫匍匐在地，整個子都是簌簌發抖，他嚥了咽口水，終是對著梁泊昭道；“侯爺，死胎若一直留在夫人腹中，對夫人子傷害極大，不知侯爺……”

軍醫不敢再說下去。

梁泊昭閉了閉眼睛，臉頰的微微跳著，隔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那就將孩子打出來。”

軍醫拱手，“夫人子骨弱，一路又是奔波，此時催產，老朽隻怕夫人會承不住……”

梁泊昭握著拳頭，低啞著出聲；“我不問你用什麼法子，我要你保住夫人！”

軍醫打了個激靈，隻舉袖拭了一把額前的冷汗，對著梁泊昭道；“老朽這便下去為夫人備藥。”

“慢著。”梁泊昭喚住了他。

“侯爺還有何吩咐？”

“彆告訴。”梁泊昭就那樣站著，他這幾個字聲音很低，高大的影依舊立的筆直，唯有握的拳頭不住的輕。

軍醫已經離開了主帳，梁泊昭久久都冇有彈，整個人好似了一驅殼，心早已不知散落到哪裡去了。

凝香醒來時，天已是暗了。

剛睜開眼，就見梁泊昭在床前守著，見醒來，男人上前，手指上了的臉頰，溫聲言了句；“醒了？”

凝香撐起子，梁泊昭已是出胳膊，將抱了起來。

凝香角噙著梨渦，睡了這一覺，整個人的神都是好了不，倒是覺得肚子有些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梁泊昭著的笑靨，自己也是揚了揚，將眸底的劇痛儘數掩下。

“嗯。”凝香點了點頭，小手上自己的肚子，溫婉道；“我不，孩子也要了。”

梁泊昭的大手也是覆上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緩緩的，仿似一個手重會嚇到了孩子，可不論他如何弄，掌心裡都不會再有那令人心的胎了，再也不會有。

梁泊昭轉過了，深吸了口氣，他端來了一碗粥，對著凝香道；“軍營冇什麼好東西，你將就著吃點。”

凝香哪裡會嫌棄，剛要將碗接過，就見梁泊昭淡淡笑了，說了句；“我餵你。”

凝香心裡湧來一甜意，待梁泊昭舀了粥，自己便是張開，乖乖的吃了下去。

頃，凝香有些疑，擔心的看著丈夫，輕聲道；“相公，你的手怎麼了？”

梁泊昭聽這樣一說，才發覺自己的手竟是一直在抖，抖得幾乎握不住勺子，縱使他的臉一如既往的沉穩，可抖的手，卻還是將他的心事傾瀉了一地。

他微微搖頭，隻對著凝香道；“冇什麼，許是這幾日練太久，累著罷了。”

凝香很是心疼，再也不讓他餵了，自己接過碗後，先是吃了一口，而後又舀了一勺子皺，喂到了梁泊昭邊。

梁泊昭笑了笑，張開，將那一勺子清粥吃了下去。

夜深了。

凝香白日裡睡了那一覺，此時也不困，隻倚在夫君的臂彎，和丈夫說著己話。

“相公，這孩子馬上就要和咱們見麵了，真想看看他長得像誰。”

瞧著凝香笑意盈盈的樣子，梁泊昭無聲的將攬的更，他的聲音平和，著溫；“自然是像你了，若是兒子，日後定是個俊俏的年郎，若是兒，自當和你一般漂亮。”

凝香角噙著一對甜的酒窩，搖頭道；“若是兒子，一定要像相公纔好。”

“我有什麼好。”梁泊昭淡淡一笑。

凝香的臉慢慢有些紅了，垂下了眼睛，輕聲言了幾個字；“哪兒都好。”

梁泊昭聞言，也不過微微一哂，他親了親妻子的臉頰，“方纔軍醫說了，這孩子已經到了產期，你這兩日若再冇靜，就喝些催產藥，好將孩子生下來。”

凝香心頭一，回眸看向丈夫，見眼底有這懼意，梁泊昭將下顎抵在的發間，輕聲道；“不用怕，我會陪著你。”

凝香摟住了丈夫的胳膊，小聲開口；“嬤嬤說，人家生孩子最是晦氣，相公不用陪我，在外頭等著我就足夠了。”

梁泊昭輕著的髮，心裡卻是一陣陣的疼，他的聲音有些啞，有些，幾乎帶著幾分抖，卻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言上一句；“好，我在外麵等著你。”

凝香舒了口氣，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心裡就跟吃了似得，驀然又是想起了一事，從男人懷裡出子；“相公，軍營裡有產婆嗎？”

梁泊昭颳了刮的鼻子，微笑道；“還用你說，我早已命人請了幾個穩妥的產婆，就連母也是安排好，你就安心待產，養好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