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江縣，任是生意如何凋零，有兩個地方是會一直有人，不愁沒客人的。

一是有鹽賣的雜貨鋪；二就是這糧鋪了。

白善寶他們到時，糧鋪里雖只有三個客人在，但伙計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便問道“買些什麼？”

白善寶道“我們看看。”

伙計點頭，“隨便看吧，看好了問我價格。”

正說話，一旁的客人問道“這米怎麼還是五十文一斗，我看外頭地里的小麥都收了。”

“那點冬小麥也就夠鄉下人自己家嚼用，誰往外賣呀？”伙計道“現在我們的糧食還是高價從外頭進回來的，這個價不算高了，您要等糧價降下來，那得等到夏收，甚至是秋收之后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買的三個客人聞言，只能無奈的道“那給我量一斗吧。”

離夏收至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呢，誰能著肚子等到那會兒？

不過他們也沒買多，現在不像去年遭災的時候，他們覺得糧價只會越來越低，不會再往高去了。

所以他們寧愿多跑幾趟一次就買一斗，也不多花那點冤枉錢。

楊和書看著伙計給他們量米，問三孩子，“去年之前，你們這兒的米價是多？”

白善寶表示不了解，白二郎就更不知道了。

滿寶道“我二哥從家里運來縣城賣是八文一斗谷，聽說糧鋪賣出去是十文錢。”

楊和書皺眉，那這差的也太多了吧？

他手了一把谷子，問小二，“你們現在谷子是怎麼賣的？”

“三十文一斗。”

“以前是怎麼賣的？”

小二笑了，問道“客觀您問的以前是多以前？”

楊和書興趣的問，“在這之前的都算，我在外頭好似沒看到這麼貴的谷。”

“哎呦，那是您沒見過，別的不說，就開春那會兒，這谷就是四十八文一斗，更往前，去年五月，雨水剛停，但外頭路塌了糧食進不來的時候，六十文一斗都買不著。”

滿寶都聽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那會兒的系統里要是也有這麼多麥子，一定想辦法把它換錢。

可惜沒有如果。

楊和書不聲的問，“那更往前呢？”

“更往前就是沒遭災的時候了，其實每月，甚至每旬的谷價也都有不同，但也差不到哪兒去，最高的時候不過十五文一斗，那一般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伙計道“低的時候，十文一斗，或九文一斗也是有的，多半是秋收結束后不久，那會兒新糧多。有的陳糧，八文一斗也賣出去了。”

楊和書便嘆氣，看來去年的水災對羅江縣的影響還是很大啊，這糧價像坐著云的神仙一樣，上上下下起伏得劇烈。

伙計卻不以為然，道“您別嫌棄我們的糧價高，聽東家說，益州那邊才可憐吶，現在谷價雖然也是三四十文，但那是因為有朝廷著的，糧鋪里本沒擺出多糧食來，每日都不夠搶的。”

楊和書沒想到益州是這樣的況，忍不住問，“那百姓吃不飽不鬧嗎？”

“鬧什麼，私底下悄悄的賣唄，五十文一斗，六十文一斗，那些糧商都在私底下賣，那些百姓害怕他們連這點也不賣，也不敢聲張。”

楊和書懷疑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滿寶和白善寶白二郎也不看糧食了，紛紛上來目炯炯的看著他，是啊，是啊，你怎麼知道？

被三雙這樣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伙計忍不住心虛，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糧鋪里只剩下他們這幾個人，這才著頭皮小聲道“我東家也想把糧食運到益州賺一筆的，但他沒有門路，去了后反而被當地的糧商排斥，最后只勉強保了本回來。”

所以一生氣，不免就在后院罵起來，一罵起來，他不就知道了嗎？

滿寶三人恍然大悟原來這也是個商啊！

滿寶問“益州不種冬小麥嗎？”

“哎呦，要不怎麼說他們倒霉呢，去年他們那兒的良田直接被沖了，一直到冬都還有水洼呢，更別說那沃土都沖走了，能種才怪呢。”

楊和書卻能考慮得更全面些，只怕是土地能種也沒人種。

去年犍尾堰決堤時他還在翰林院，正好要負責抄錄來往的公文，據說當時整個益州還活著的百姓都在往外逃。

賑災后百姓還愿不愿意回到故土都不一定呢，沒有人，便是土地能耕種也沒人種呀。

比如羅江縣現還留著的益州流民就不。

楊和書想到這里心中一頓，既然益州那邊況這麼糟，那他干嘛要把那些流民勸走？

留下就地安置不就好了？

若是能夠再回去把家里剩余的人帶來就更好了。

楊和書目中生輝，一回神，就見三孩子和伙計都一臉奇怪的看著他。

他忍不住輕咳一聲，問道“怎麼了？”

四人一起搖頭，滿寶想楊大人一定是在想好吃的東西，不然怎麼會像流口水的樣子呢？

不過科科說過，太說實話也會遭人討厭的，所以有時我們要學會沉默。

白善寶將麥子和谷的價格問了一遍，然后順問道“那你們糧鋪收糧食嗎？”

伙計眼睛一亮，笑道“收呀，收呀。小公子家里是有糧食要出手嗎？”

“你們的麥子多錢一斗收？”

“三十文一斗收。”

楊和書都忍不住皺眉，“剛才我們剛問過價，你們的白面是九十文一斗了。”

“是啊，這麥子碾白面是有損耗的。”

那也不可能損耗三倍去吧？

伙計道“我們這價格算公道的了，客觀們不信只管各個鋪面去打聽打聽，其他家多是只給二十八九文一斗的。”

滿寶則指著角落里金燦燦的麥粒問，“那個呢，那個多錢？”

“那是麥種，更貴了，不是論斗，而是論斤了，一斤要十二文。”

一斗大概是十二斤左右，所以這一斗……

滿寶心算了一下，咋舌道“這是要一百四十四文一斗呀。”

白善寶也看到了角落里的麥種，眼中閃著亮，他扭頭去看滿寶，滿寶也正好看著他，倆人忍不住一起咧開樂呵。

農家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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