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一聽,咧著得意的笑。
笑了幾聲,他又拉下臉來,并皺起眉頭打量楚云澗:“四哥,先前看你拒絕得那麼干脆,我都有些擔心你假戲真做,真的狠心不借糧給四嫂他們。”
楚云澗的目終于舍得從海棠上移回水生的臉上,語氣帶著一自嘲問對方:
“在你眼里,我就那麼十惡不赦麼?”
水生愣了下,趕搖頭。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清楚四哥你的為人。”
“就算你對四嫂沒啥,可小福寶終究是你生的,你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死啊!”
對于水生這番話,楚云澗并沒有反駁。
水生見自己的話得到了楚云澗的默認,又壯著膽子將心中的疑問出:“四哥,你若想送糧食給四嫂他們,找個月黑風高夜打發兩個長隨將糧食扔到屋門口不就行了麼?何必搞這一出?”
高價賣糧,價錢沒商量,打欠條,欠條還有利息……
繞了一大圈這糧食送是送出去了,可人卻是半點都沒撈著,甚至還落了埋怨。
“我四嫂這會子估計心里正罵你呢,八說你是個商!”水生又小聲嘀咕著。
楚云澗微微垂目,臉上的稍稍梗起,比平時多了幾分冷峻。
“比起被夸贊,我寧可被罵。”
水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睜大眼向楚云澗,只聽楚云澗又沉聲呢喃:“罵我,怨我,對他們母子來說,反倒是好事。”
水生滿臉困。
可隨即一琢磨,他恍然大悟!
四哥份特殊,肩上背負著特殊使命,所以這兩年他一直姓埋名以行商份在各方勢力之間周旋。
他的份是不能輕易暴的。
他的一舉一,也時刻被對手監視。
若貿然給四嫂母子送糧食,這個舉會很突兀,也容易引起對手的注意,那樣一來四嫂和小福寶就危險了!
所以,四哥才找了自己過來,跟他合演了今天這一出。
就算三天后將糧食公然送去下河村,這件事就算被人暗中調查,那也只是一樁普普通通的生意,甚至四哥在這其中還扮演了一個囤貨居奇,發老百姓災難財的商的形象。
想明白一切的水生輕嘆出一口氣,四哥這明面上是在刁難四嫂,暗地里卻是在保護啊。
……
跟火生和來旺分開后,沈螢兒在街上隨便找了個人打聽了‘回春堂’的位置,便掉頭徑直往‘回春堂’而去。
之前給楚云澗的坐騎赤驥治病的時候,沈螢兒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生財的念頭。
如今水災剛退,但水災帶來的不良影響卻會漸漸顯現出來。
像楚云澗家那麼好條件的馬廄,草料都尚且因為而發酵,那麼鎮上其他人家的牲畜呢?
是不是也會出現跟赤驥相似的病癥?
這個時代,給人瞧病的大夫本就俏,更何況給牲畜看病的醫?
不然,憑著楚云澗的人脈,也不至于找延年堂的劉大夫過來給赤驥瞧病了……
所以,沈螢兒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可以囤積一些治療牲畜這類疾病的藥材在手里,或許有用武之地。
但手頭只有二兩銀子,還得留一兩銀子在手里以供自己和小福寶應急。
能拿來囤貨的只有剩下的一輛銀子,而當下各種資價格都漲了,藥材肯定也不例外,這一兩銀子就顯得捉襟見肘
所以,需要給自己找個合作伙伴。
而在認識的人里面,回春堂的東家沈晨星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回春堂。
雖是同福鎮規模最大的醫館,但此時的回春堂卻是門可羅雀。
大堂里,沈晨星擼起了水藍的袖子,正在那整面墻的藥屜前整理草藥,小廝東來趴在旁邊的藥臺子上盤賬,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比起外面大街上的熙熙攘攘,這醫館卻有種異樣的安靜。
片刻后,小廝東來停下撥弄算盤的手,扭過一張苦瓜臉來跟沈晨星這道:“東家,我已經算過了,照著眼下咱醫館的營業況來看,就咱這賬面上剩下的錢,撐死了只能管一個月的花銷。”
“若是下個月還是這樣半吊子生意,咱這鋪子怕是要關門了,東家你得想想法子呀!”
沈晨星聽到東來這話,手里的作也停頓了下來。
“將賬簿拿來我瞧一眼。”他吩咐。
東來趕將賬簿送了過來。
沈晨星接過賬簿,微微垂眸,目在那一筆筆賬目上掃過。
越往下看,他清俊的眉眼也隨之輕輕攏起。
邊上,東來忍不住小聲嘀咕:“東家,原本咱賬面上不止這點錢的,主要還是東家您太宅心仁厚了,您要是學學人家延年堂,也不至于搞這樣!”
“延年堂怎麼了?”沈晨星目繼續停留在手里賬頁上,隨口問了句。
東來道:“人家延年堂東家比您明,平時平往從不給病人賒欠診金,坐館大夫誰遲到或者缺勤了,啥臉面都不給,一律從月例里扣錢,”
“您倒好,診金本就收得比延年堂低,還時常給街坊鄰居賒欠藥材,這賬面上一堆的壞賬,如今趕上淹水,怕是一個子兒都收不回來了!”
沈晨星面容清淡,“都是前后街住著的街坊鄰居,能幫則幫,無需計較那麼多。”
東來皺眉,“那咱鋪子里一位掌柜兩位坐診大夫又咋說?東家您心疼他們家里災,預支了三個月月例讓他們回去安頓家人,如今這鋪子里就剩下咱倆苦撐著,連藥材都要您親自打理。”
“水退后人家延年堂的大夫都陸續回來坐館了,而咱家的那幾位卻拿了錢撂挑子找各種理由不來!
這都幾天了,咱才做兩筆生意!”
“對了,還有前幾日縣城醫藥商會派人過來找您,說啥商會大樓被淹要選址重建,專門過來詢問您的看法,擺明了又是過來找您這個‘代理會長’打秋風的!
縣城醫藥商會那幫老家伙有啥好事想不到東家您,要花錢的玩意兒第一個就想起您來,我想想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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