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神醫從太醫院匆匆趕過來，趕到寧宮的時候，他吩咐宮準備好熱水，並換掉房中的沉香。

他打開藥箱，正要懸診脈，蕭重月搖頭︰“你我多年朋友，無需忌諱這些。”

顧神醫點頭，手指搭上東惜若的脈搏，凝眉沉思。半晌，他收回了目，沉︰“奇怪，娘娘並沒有染風寒的跡象，脈象一切正常。”

“……”手下的一片滾燙，蕭重月卻覺詭異萬分，“可是，為何會發熱燒？”

顧神醫收拾好藥箱，看了一眼房中隨侍的宮，似有話要說。蕭重月揮手命們退下之後，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有些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

“說罷，只有你我二人，無需顧忌什麼。”蕭重月將懷中人輕輕放倒在床上，蓋好被子後，便坐于床邊。

顧神醫看了一眼沉睡不醒的那人，輕聲問道︰“陛下，娘娘是赤煉城之人吧？”

蕭重月沉默了許久，才點頭︰“是，神醫是如何得知的？”

“娘娘前後容貌變化驚人，我曾在書中見過一種名為容幻化之，但這種法也只有赤煉城之人才能使得。所以，我猜想娘娘應該是城中之人，極有可能還是神族後裔一系的人。”顧神醫緩緩說道，“我探過幾次脈，與常人不同，的脈息蓬有力，清渾厚。可是卻完全沒有力，再加上這幾次昏迷之象，不同尋常，這是醫無法查探的。”

“神醫說得不錯，惜若其實是赤煉城正在尋找的城主。”蕭重月不聲，握住了棉被之下那只滾燙的手。

“什麼！”顧神醫驚駭地看向床上的人，不可置信，“可是，似乎並沒有傳承赤煉城的神力。難道近日來的這幾次昏迷是這個原因麼？”

蕭重月搖搖頭，疲累地嘆息︰“我也不知。”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麼，顧神醫的神忽然之間凝重起來，他蹙眉遲疑著問︰“難道陛下是因為娘娘是赤煉城的城主才這般看重？”

“神醫，你錯了。”蕭重月將目轉向窗外，紛紛揚揚的飛雪迷了他的視線，“是，赤煉城是赤煉城，我從來沒有將當做赤煉城城主。只是我的妻，至于其他都與我無關，我不想因為這些個原因而錯失。”

“錯失一時，錯過一世。”這一次他只想聽從自己的心。

顧神醫蹙眉，眉眼沉沉︰“可是畢竟是赤煉城城主，這無法改變……”

“這很重要麼？”蕭重月聲音低低的。

“陛下為了滅赤煉城苦心經營多年，這一次是絕好的機會，為何還要多走幾步路？”顧神醫皺眉，“娘娘是赤煉城城主，定會幫助陛下。再不濟，陛下將娘娘留在邊，也可趁此機會要挾赤煉城——”

“顧玄卿！”蕭重月忽然就怒起來，不喚出了好友的名字，眉眼極其冷定，“赤煉城我遲早是要滅的，但是我絕不會利用惜若，我不想將來後悔。”

多年來，他從未對這個一直陪伴在邊的摯友說過什麼重話，嘆道︰“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選擇，玄卿，我以為你會理解我。”

顧神醫不微微低了頭，因為方才他自己的那番話，心中起了幾分愧疚之心。畢竟公子和東惜若能走到現在，他是一直鼓勵和支持的，而如今，他卻說出了這般不道義的話。

“玄卿，其實我早已知道滅赤煉城的方法，只是……”蕭重月看向床上之人，和安詳的面龐，懾人奪目的容令他覺有些不真實，他低頭說出了最終的，“人亡城亡，城主一旦死去，若是找不到新一任城主，赤煉城也將滅亡。如今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我怎麼可能犧牲來全我的海深仇？”

顧神醫聽得震駭，許久才沉澱下來，道︰“陛下無需擔憂，總會有其他法子的。”

“是，總會有其他法子的。”蕭重月心思重重，心中沉甸甸一片，“這個除卻赤煉城之人，無人得知，我也只是當日在我師傅門下時不小心聽得的。今日這些話，玄卿最好爛在肚子里，就當沒聽過。”

“這是自然。”顧神醫點頭，“否則這天下不得又是一番了。不過，接下來陛下該如何？現在形勢嚴峻，南國又準備發兵北上，而另外三位王爺卻沒有要來北都的意思，他們在北都定有耳目，恐怕已經知曉南國挑起戰事一事。”

蕭重月神沉了下來︰“這次南國發兵也是因為西樓玉在暗中挑唆，探子早已來報，說西樓玉和南國太子走得十分切，南宿臻如今一介斷臂，做南國的皇帝恐怕是不可能了。但是，他卻依然能這般信誓旦旦地揚言挑釁，不是西樓玉在背後助他，又是什麼。”

“陛下的意思是，西國和南國早已暗中勾結？”顧神醫大吃一驚。

蕭重月凝重了神，搖頭︰“恐怕西帝並不知西樓玉的作為，或許這只是西樓玉個人所為。”

“那他想做什麼？也想來分這天下的一杯羹？”顧神醫十分不解。

“西樓玉並不是那樣的人，他本不貪圖這滄瀾大陸，滄瀾大陸在他眼里可有可無。”蕭重月眼不易覺察地一冷，手指上東惜若的臉龐，作十分輕，“我怕的便是這樣，恐怕他心中所圖謀的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西樓玉三番幾次帶走惜若，或許他要的並不是這個天下，而是。

——他是來奪走東惜若的！

“神醫，我忽然到很害怕……”蕭重月的聲音里約有某種死寂。

顧神醫吃驚地看他，這個人一貫平靜清淺，冷定漠然，即便上背負了那樣的仇，他都表現的無悲無怒無恨，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灰冷的。和他相數年，這個男人在他眼中高高在上如天上月華，是一個如神祗一般強悍的人。

而如今，他卻像一個被灌于了七六的普通人，脆弱而無助。

給讀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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