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的被送到火葬場,由於沒有親屬簽字不能殮,派出所民警打電話通知其圖平的家人來辦理相關手續。
兩天後,阿的父親和弟弟,隨行來的還有家裏一位掌事的長輩,阿要管他大爺,三人趕到晉城派出所,辦理完手續後,趕往殯儀館。
高嘉崇向民警請求過,阿的家人來辦理後事時,麻煩通知下他。接到電話後,林鹿開車送高嘉崇去的殯儀館,江生扶著人下車,先進辦事大廳,林鹿去停車,一轉彎,看到一個佝僂的老人與蹲在牆角的男人說話。
“嘖嘖嘖,丟人得嘞,還給帶回去?老祖宗可不會收這種傷風敗俗的人,再說一個橫死鬼,祖墳不吉利,影響風水的。依著我的意思,”老人朝男人挪了半步,“隨隨便便弄一下就好了,不是還有個飯店嗎?你和小誌也沒什麽事好做,想接就接過來,不想就賣掉,這死妮子還算有點良心,給你們留點錢。”
蹲在牆角的男人一直皺著眉,表很厭惡。
林鹿腳步忽的頓住,很久沒煙了,上次是跟阿在醫院的臺。不過,也隻是聞聞煙味。
從兜裏出煙,低著頭,打火機對著煙頭。
在等著男人說話。
男人終於下決定了,“那就直接殮了,順路找個河。”
“……”
林鹿攥打火機,瞟眼男人,他穿著深的棉,手肘的袖子磨得有些發亮,背微駝,煙的時候總咳嗽。
打火機撥,引燃煙頭,深吸一口時,火赤紅,煙在肺滾了圈又順著吐出,被風扯散。
提步朝前走。
快到辦事大廳正門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闖進林鹿視線,他有著與江生相仿的年紀,但卻沒有他上那子桀驁,他給人的印象中庸而木訥,看周圍的目陌生的有些茫然。
林鹿看著他的和手上的老繭,斷定與剛才的倆人是一起的。
臺階上的人也注意到林鹿,眉眼天生好看,惹得對方多看幾眼。
林鹿慢慢的走過去,低頭口煙,他後是垃圾箱,錯而過時,餘掃到他回頭在看。
煙頭往垃圾箱上了,回頭問:
“你什麽名字?”
突然的主讓他措手不及,對方似乎嚇一怔,支支吾吾的回了句:“曹誌。”
是他了。
“把你姐的骨灰帶回家,記住沒?”
曹誌眨眨眼,“……”
林鹿靠近一步,眼神銳利,鋒芒不減,瞇起眼睛,不像笑,“把你姐的骨灰帶回去,聽見沒!”
突然低喝,曹誌哆嗦下,點點頭。
倏然,林鹿的目落在他的手上,十七八的孩子手糙的不能看了,指甲裏嵌著泥,指腹的皮裂出一道道細小的裂口。
深深呼出一口氣,盡可能保持溫和的語態,說:“你姐不容易,就算進不了你們家祖墳,也別讓做個孤魂野鬼。”
曹誌點頭。
林鹿越過他,進了後麵的大門。
江生扶著高嘉崇坐在大廳長椅上,林鹿走過去問:“沒見著?”
江生說;“工作人員說出去商量事,還沒回來。”
“商量什麽事?”林鹿想如果是不帶走骨灰的事,已經解決了。
江生把林鹿拉到一旁,與低語,“阿家人說沒錢承擔容費,讓直接火花。”
“……”
不等林鹿開口,那邊高嘉崇站起來,往辦公室裏走。
林鹿知道他想幹嘛,江生也知道,倆人誰也沒攔著,看著高嘉崇進去後不會兒功夫又出來,直奔門外走。
路過兩人時,他說句,“我去給買服,走也要讓走的麵。”
阿父親得知高嘉崇出的喪葬費,直謝他,高嘉崇撥開他的手,說句‘沒什麽’。
瞻仰容時,高嘉崇哭得最兇,比阿的親人哭得都兇。
林鹿在一旁心裏酸楚,卻隻歎,人生不易。
骨灰裝好後,曹誌要把阿的骨灰帶回去,被另外兩人阻攔,還挨了父親一耳,但他堅持把骨灰抱走了。
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林鹿啟車,越野車路過曹誌時,林鹿看到他的摟著骨灰盒。
這個弟弟,想必是家中唯一惦記,也唯一掛念阿的人了。
驢館第二天了出兌的牌子,沒幾天店兌出去了,低於市價,店員還是原來的人,老板換了。
從此,阿這個人,的事,很快消失在大眾的視線裏,而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又找到了新話題,某明星大婚。
嗬嗬,這世上的話題,從來都不缺的,不是嗎?!
……
濟源市
有人影從抹黑的巷子走出,來到街口轉角的小超市,門口放著部公用電話,這年代人人都有手機,公用電話已經很久沒用了,上麵蒙著一層灰塵,數字鍵磨得殘缺不全,用紙寫的本機號碼在顯示屏下。
他按下一串號碼,接通後又掛斷,他又重播過去,再掛斷,連續三次,第四次撥過去他沒再掛斷,過會兒,接通了。
“喂,”對方低低的一聲。
衛瓊輝確認無誤,才說:“我們見一麵。”
閆鑫冷笑,“見一麵,我敢嗎?”
“你什麽意思?”衛瓊輝語氣不善。
“你還問我什麽意思,你的人反水看不出來?”閆鑫低喝,這幾天他東躲西藏也不好過。
衛瓊輝氣不打一來,看眼窩在擺滿小零食貨架後的老板,低聲音說:“怎麽不說是你的人被盯了。”
“大輝,這時候就別狗咬狗了。”閆鑫一間小出租屋裏,窗簾閉,他人坐在影裏跟塊腐朽的木頭。
“岔子出在萬英上。”衛瓊輝一口咬定。
閆鑫子往前傾,手肘拄著膝蓋,角冷佞的勾起,“如果真是被跟了,你我的日子也就倒頭了。”
“……”衛瓊輝心一沉,“現在怎麽辦?”
閆鑫哼笑下,“泥菩薩過河自難保,自求多福吧。”
說完,閆鑫掛了電話,他罵了句,把手機一關,收拾下東西,離開出租屋,這裏呆不了了。
衛瓊輝了帽簷,付完電話費,轉出了超市。
他走到巷子中央,看到前麵有倆人影往外走,他往旁邊讓了讓,人影又奔著他的方向加快腳步,他回頭看眼,後麵也有倆人。
“……”一前一後,壞了。
衛瓊輝手進兜裏,攥住一把匕首,看著兩人中間的空擋,心裏續著一勁,隻待合適時機衝過去。
夜深而沉,突然衛瓊輝猛地加速,前後兩夥人也同時發力朝他衝過去。
眼看著要衝過去時,衛瓊輝背上的服被拉住,他人往後趔趄,匕首出,照著那人刺去,慌中聽到有人大喊,“小心!”
下一秒,衛瓊輝的手腕被一掌劈下,手一麻,匕首掉落,接著被人撲倒在地,兩手死死控製住,臉著地麵,他聞到了泥土的味道。
塵歸塵,土歸土,因果必報。
衛瓊輝被捕,連夜突審,為了爭取寬大理,他供述了與閆鑫合夥進行拐賣兒的犯罪事實,該團夥涉案人員近百人,涉案區域橫十多個省份,他與閆鑫是上線,萬英是中間人,負責銷售給買家,其下線網絡人數達103人。
九月底,警方抓獲衛瓊輝下線鄭某等四名嫌疑人,經查明鄭某與其堂弟等四人從雲南、廣西、貴州等省區拐賣30多名兒到福建省泉州、三明等地販賣,並功解救六名被拐兒。進一步偵查,發現另一個涉及江西、浙江、安徽、雲南及福建省泉州、漳州、三明、龍巖等地的拐賣兒犯罪網絡。
十月二日,晉城時警方聯合福建省公安廳與江西、浙江、安徽、雲南等警方切配合,進行二次集中抓捕中,抓獲楊某等66名犯罪嫌疑人,解救13名被拐兒。
十月十五日,申城進行第三次集中抓捕活,將邱某等32名犯罪嫌疑人抓獲,解救被拐兒12名。
十月二十日,全部被解決兒的DNA將進行與親人的統一比對,公安部“打拐辦”、晉城市公安局舉行了認親儀式。
十月底,刑警隊的新任隊長邢義給江生打去電話。
此時,江生剛下課,他拿出手機看眼號碼。“喂?”
“是江生嗎?”
“是我。”
“我是晉城刑警大隊邢義。”
教室有點吵,江生走到教室窗邊,“您好。”
“關於你家人的下落……
江生掛斷電話衝出教室,撞得桌椅吱嘎響。
同學們看著他背影,有人說:“幹嘛呢?跟投胎一樣。”
江生衝到大街上,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副駕,“刑警隊,快開車。”
司機看他著氣,啟車駛離。
到刑警隊前,江生扔了錢跑下車,連車門都沒關,司機了聲:“找你錢。”
話還沒喊完,人已經跑進刑警大隊了。
到邢義辦公室前,江生大口著氣,推門進去眼睛直盯盯看著邢義,“人,人在哪?”
邢義看到他,起走過來,拉開一把椅子,“先坐會兒。”
江生得說不出話,一個勁擺手,示意不用。
“我,我,”他嗓子幹了,狠狠吞咽口,“我家人,在哪?”
邢義說:“你先坐下。”
江生看著他,緩緩坐下。
邢義給江生倒杯水,放他麵前,“喝口水。”
江生拿起來,一口喝完。
坐也坐了,水也喝了,“說吧。”
邢義擰著眉心,一臉正氣,看江生的目有些難言。
“您說吧,”江生不想再這麽煎熬了。
邢義點下頭,“衛瓊輝為了爭取寬大理,代了閆鑫十多年前的一樁通肇事案,案件我們已經核實,事發地在通州,閆鑫當時是一名大貨司機,專門跑通州到晉城的,途徑通州翔遠縣時,與一輛轎車發生刮蹭,當時小轎車失控翻下路基,司機和副駕的婦當場死亡,但夫妻倆用自己的護住懷中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你。由於事發路段人跡罕至,並沒有人注意到事故,他把你抱走了,給萬英,再由萬英的下線劉奔將你賣給了曹老五。”
江生無意識的將手裏的紙杯皺了,一直盯著邢義,眼圈慢慢泛紅。
原來,找了多年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
“江生,”邢義拿出兩人的資料,放在桌上,“這是你父母的照片,不過還需要做進一步的DNA確認,才能最終認定親緣關係。還有,你的叔叔明天來晉城。”
江生並沒有聽,而是翻開麵前的文檔。
照片老舊泛黃,背景在西湖邊,男人英俊瀟灑穿著風雅,人穿著件鵝黃的子溫婉漂亮,男人摟著人的肩膀,人笑起來甜甜的,男人旁邊放著畫架,畫布上是著名的西湖雷峰塔。
江生看著男人挽起的袖口,手腕上還有油彩的痕跡,眼淚瞬間了眼眶。
他猜過的,他喜歡繪畫,也許是傳了父母。
現在可以確定,他傳了父親的天賦。
江生走出刑警隊,站在熙熙攘攘的馬路邊,邊車來車往,他坐在路邊的臺階上,拿出手機給林鹿打去電話。
“林鹿,”
林鹿正在設計一款香水廣告的服裝。
“嗯?下課了?”
江生下鼻子,林鹿瞬間聽出不對勁,“你在哪?怎麽了?”
“林鹿,”江生閉上眼,“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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