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皇帝平靜下來,紅宣來了太醫,唯恐太后擔心,再派人去凝春堂走了一趟。太后傳回來的話,請皇帝節哀并好生保重,皇貴妃有孕在不宜照顧皇帝,要弘歷住去舒妃或慶妃的殿閣中,更直接派人去榮親王府,將愉妃接回。
紅送皇帝到舒妃的寢殿中,他神倦怠什麼事都不想管,躺在人榻上一言不發,舒妃自然懂該如何照顧人,請紅放心:“我不會惹他煩,我不說話就是了。”
大阿哥三阿哥皆在年后去世,如今永琪又活不到二十五歲就沒了,親疏有別,失去兩個不寵甚至不在乎的孩子,和失去臂膀一般的最喜的孩子,前者皇帝不得不假裝悲傷好讓大臣們知道他有子之心,而后者,恐怕要假裝堅強,依舊在大臣面前天下人面前抖擻帝王威嚴。
皇帝整整沉默了兩天,直到五阿哥出殯那日,因太后無法將傷心絕的愉妃接回宮中,屢屢派人催促,弘歷親自去了趟凝春堂后,撂下國家大事,打破了白發人不得送黑發人的規矩,去為永琪送行,并在那一天,將愉妃帶回了宮中。
慶妃去看了愉妃,回來時哭淚人兒,說愉妃姐姐已經不認得了,離宮時尚只是銀夾雜在烏發之中,如今白茫茫一片,面黃瘦,如同干枯了一樣了無生氣。難過地說:“藥食都送不進去,就差掰開往里頭灌了,愉妃姐姐都這樣子,還不知道青雀那孩子在家里,是怎麼個活法兒。”
紅前煩悶,胃里頭便翻江倒海,不等傷心落淚,已是吐得搜腸刮肚。孕婦最忌心煩心重,可眼前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孩子還有兩個多月才出生,太后說的孩子會給皇帝帶去安,可當中的這兩個月,該如何度過,誰的心里都沒底。
至于榮親王府里的景,只等和敬忙完所有事進園子來,們才聽得一二。青雀和愉妃一樣,不吃飯不喝藥,更讓人心焦的事,千萬不能讓看見自己的孩子,下人們曾試圖用小世子來勾起福晉的母,可結果青雀看到骨,瘋了似的要下人把孩子丟出去。
和敬道:“我聽說永琪是孩子出生那天病倒的,是不是?”
那會兒和敬還在蒙古,但紅他們都知道是這麼回事,彼此互相看了幾眼,都明白青雀是把那孩子當克父的災星了,指不定愉妃心里也這麼想,抱著襁褓要遞給兒子的時候,眼睜睜看著永琪倒下去的。
“側福晉呢,側福晉還好嗎?”紅問。
“病倒了,讓娘家給接回去了,府里頭幾個管事的當著家,也只能應付日常的事,再大一些的事都沒人管,糟糟的。”和敬嘆道,“老三家的也病倒了,跟著熬了幾個月,還有幾個人有神?我倒是有心幫忙,可是太后不讓我去,都派人催幾回了,讓我離了榮親王府,我非要留下,天天派人來催,弄得怪難看的。”
舒妃道:“四阿哥與他們家不是經常往來,怎麼不請四福晉家去幫忙。”
殿閣里一片沉默,紅道:“人冷暖,又何必強求。”
此時有小太監從書房來向紅稟告,說皇帝剛剛去了書房,和十五阿哥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父子倆都有笑容,皇帝這會兒已經回韶景軒去了。
紅聽到最后一個字,才松口氣,讓小靈子去書房打點,待永琰歸來自然也另有話代。之后與和敬慶妃幾人商議宮中的事,已經這樣了,人也送走了,今日太落下明天還會再次升起,無論如何都該打起神,那日凝春堂里太后的話還在耳畔,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命。不僅僅是一人的命,所有人都是。
榮親王府中,側福晉回娘家休養幾日后,放心不下王府里的事,不顧家人反對,獨自帶著孩子回來了。踏進門見是人非,一路落淚到了青雀的門前,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兩個丫鬟守在門口,說是福晉不想見人,誰也不要見。
側福晉在門前喊了聲“姐姐我進來了”,便打起門簾往里頭探腦袋,猛地看見房梁上吊著的人,嚇得尖,驚下人沖過來看,一時作一團,紛紛喊著“福晉上吊了,福晉上吊了。”府里還留有太醫在,好在剛剛吊上去就被側福晉撞見,萬幸救回一口氣,自此再不敢有人離開青雀半步,生怕再次尋短見,可是眼下誰也勸不好,對福晉來說王爺就是一切,王爺不在了,活著也沒意思了。
側福晉哭得傷心絕,抓著青雀的手說:“姐姐,你要是也走了,我怎麼辦,孩子們怎麼辦,你不能這麼狠心。”
青雀現在,才明白永琪活著的時候,被心魔所困的煎熬,才明白他離去時邊為何有淡淡的微笑,他是解了嗎,是不是解了?側福晉那麼無辜那麼善良,即便當初的家人要對自己下手,可單純如,什麼都放在臉上,本沒有害人之心,自己卻狠得下心將計就計,把那些東西送進里。那早產的小兒就是心里一輩子的烙印,到底是作惡了,然而害的人,還這樣以誠相待。
活著,就一輩子被良心折磨,當初明明對永琪說過,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承擔后果,除非徹徹底底變惡人。結果自己,卻最先食言了。
消息傳到圓明園,聽說青雀自盡未遂,眾人又揪心又無奈,而那日天地一家春卻來了稀客,憔悴虛弱的愉妃,在兩個宮的攙扶下一步步走進紅的殿閣,紅正因胎兒一陣踢打而靜臥著,匆忙起來相迎,眼瞧著愉妃在面前跪下去,也跟著跪下了,哭道:“姐姐別這樣子,你我該怎麼辦?”
愉妃聲音沙啞,道:“太后不讓我去榮親王府,可我還是要去,青雀那孩子注定是不想活了,我得去看著。我還要把永琪的孩子都養大,讓他們繼承永琪的缽,你放我出去可好?”
愉妃瘦得太厲害,沒來得及做合的裳,那春衫像是掛在肩膀上似的,晃得讓人心疼。看起來憔悴又蒼老,可是發髻整齊紋不,即便是這一刻,也要為自己為死去的兒子守住最后的面,不知為什麼,紅總算放心了。
“姐姐去吧,太后那兒有我呢,我會替你周全。”紅道。
“多謝娘娘。”愉妃欠致謝,扶著宮的手巍巍起來,看到紅高高隆起的肚子,多希自己的人生可以再重來一遍。淚水忽地浮起來,愉妃抖著說:“永琪臨終前說,他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要我轉達他的愧疚。可我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紅,你能告訴我嗎?”
“姐姐……”
“原來我有那麼多不知道的事,那孩子為什麼要瞞著我,即便他對不起你了,我可以來償還啊,哪怕用我的命來償還都可以。”愉妃傷心絕,抓著宮的手才能站穩,“紅,你原諒他好不好,別讓他到地底下還不安心,他是個好孩子,永琪他是個好孩子。”
紅一傷心,就很不舒服,櫻桃不得不強行勸愉妃離開,把紅安置在床上,好一陣子肚子里的孩子才平靜下來。吃力地息著,櫻桃為去淚水,安道:“事已至此,您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重。”
紅應道:“我知道,看到愉妃姐姐傷心痛苦,我才忍不住。現在能想去看著青雀,就是開始振作了,當初失去永璐我也不想活,可是看到還活著的孩子就有了勇氣。愉妃姐姐那樣的個,會為了小孫子們好好活下去,只是青雀,就看的造化了。”
櫻桃道:“讓奴婢去請如茵福晉來陪陪您可好。”
紅點了點頭,但吩咐:“若是忙,就不必了。”
櫻桃很快就把消息傳去富察府,想請如茵進園子陪伴幾天,如茵參加了榮親王府的喪禮,看到福靈安那麼傷心,心疼自己的兒子,也是十分憋悶。正想著進宮和姐姐說說話,自然就答應了。
出門前,打算去書房向傅恒說一聲,不想丈夫不在書房里,門前的人說老爺有事突然出門去了,如茵了一眼糟糟的書桌,皺眉道:“里頭這麼,你們怎麼不收拾?”
下人忙道:“福晉您忘了,書房是地,奴才們不得老爺點頭是不能隨意進去的,哪怕進去,什麼也不,老爺都能有所察覺。奴才們莫說沒有狗膽進去,就是有心為老爺收拾東西,也不敢。”
如茵自然不需要這些約束,見不得書桌上堆得七八糟,便進門來順手替他理一理,將一疊疊書信整理碼齊了,忽然手一落出幾分信,信都是拆過的,可是信封上收信的人,卻都不是傅恒。
“榮親王?”如茵愣了愣,“永琪的信,為什麼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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