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指向了十點。

秦桑仍然坐在飯桌前，的子微微向後靠，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給秦振時打電話的時候，秦振時說他大概八點多就會回來了，然而，現在都十點了，卻還不見人影。

是知道今個兒父親要到制藥廠那邊去的，那制藥廠離市區也不算遠，而秦振時已經不是第一次去了，想來，也本不會花那麼多時間才是的。

傭人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輕聲地問了一句償。

“小姐，飯菜需要拿去熱一熱嗎？”

回過神來，猶豫了下才開口攖。

“拿進去熱一熱吧，說不定我爸等會就回來了。”

估計，是在路上有什麼是耽擱了，才會都現在還沒回來，不過，應該也快了，畢竟，秦振時可是知道在等著他的。

如此想著，便放松了不，正要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一口，就在這個時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這響聲太突然了，讓嚇了一大跳，捂著口蔓延的疑，半晌後才拿起了手機。

一看，竟然是祥和打過來的。

第一個覺就是醫院有急診想要喊回去幫忙，這樣的事對于來說是一件常見的事，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同一時間也站起來向著飯廳的門口走去。

“我是秦桑，請問有什麼事？”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到底說了些什麼，秦桑的步伐頓住，就連後背都僵直了，站在那里，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你……剛剛說什麼？”

哆嗦著，耳嗡嗡作響，下一刻，顧不得什麼，拿起那放在客廳的鑰匙就往大門的方向沖了過去。

快速地都車庫把車子開出來，想要將鑰匙進那個孔，可是手一直都在發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終于功啟車子，隨後開出了軍區大院。

這一路，好幾次都差點闖了紅燈，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多麼希，此刻能有一雙翅膀，讓能立即飛到祥和去。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害怕，那通電話，還有那些話，不斷地在的腦子里回，咬住下，只能一再地在心底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可即便如此了，那恐懼仍然肆無忌憚地席卷而來。

好不容易，終于到達了醫院，顧不上停好車子，就打開車門下車沖進了醫院。

風呼嘯著在的耳邊吹過，以最快的速度在走廊上奔跑，那些路過的人都用詫異的目看著，無暇理會，腦子里就只剩下一個訊息。

沖進急診，早就有人等候在那，祥和里的人大多數都認識，再加上經常到急診這邊來幫忙，因此，普一出事，便立即給打了電話。

秦桑地抓住那個人的臂膀，神張迫切。

“我爸呢？我爸在哪？他傷怎麼樣了？”

那人指向了搶救室的門。

“剛剛送進去了，伯父的況很糟糕，面部都已經模糊無法辨認了，我們只能通過他上的東西……”

秦桑本就沒等到他把話說完，就邁步上前，推開搶救室的門走進去。

那個人張了張，本想阻攔，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穿上手服，雙手也仔細消毒才進里面，可是當走進去，面前的這一幕卻讓幾乎有些經不住。

的子有些打晃，秦振時正躺在手臺上，旁邊盤子上的紗布都沾滿了，就連地上也濺飛了不。

帶著口罩的臉煞白，的雙就好像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顯得異常的困難。

當走近些，更是覺得震驚。

那醫生看見，微微蹙起了眉頭，但也沒有阻攔，反倒是側過，讓能過來一些。

“爸……怎麼……怎麼會變這樣？”

不敢置信，面前的秦振時面部模糊的一片，單純從臉來看，本就認不出來，但是這高，還有那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無一不在證明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的父親！

明明，他們說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飯，還為了他親自下廚，想趁著這個機會告訴他，他要當外公了，可是現在那些話，卻卡在了嚨里，怎麼都說不出來。

明明，在稍早前他才說，他很快就會回來了，為什麼，現在卻躺在了這個地方？

雖然從醫，然而從來沒有想過，終有一天要面對自己最親的親人躺在手臺上的一刻。

真的不了，真的。

旁邊的醫生將手刀遞給，“秦醫生，這手就由你來主刀，我副手，你的技在外科是出了名的好，更何況，我認為這場手由你來是最適合不過了。”

秦桑搖了搖頭，不敢去接。

“不，我不行，我……”

這是的父親啊！本就沒有辦法像之前面對其他病人那樣，怕會失敗，怕秦振時的命在手里沒了！

那醫生直接就將手刀塞到了的手里。

“我們都相信你的能力，你就把他當普通的病人一樣看待，趕的，病人可沒有時間讓你在這磨蹭。”

拿著手刀的手在不停地發抖，就在這個時候，上頭的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有護士在喊︰“病人的下降！急需輸！”

回過神來，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

“輸我的，我可以……”

那醫生按住了。

“秦醫生，你是一個醫生，難道還不清楚親屬之間是不能輸的？”

張了張，在那一刻，是真的心急了害怕了，所以才會忍不住說了出口。

強迫自己必須鎮定下來，是啊，是一個醫生，而唯一的父親就躺在的面前，本就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別的事，現在，要做好一個醫生的本分，把秦振時給救活。

學醫這麼多年，實踐經驗也富，那些病人在的手下都康復出院了，秦振時亦是如此。

秦桑很快就恢復過來，轉過頭看著那名護士。

“去把O型的漿拿過來！快！”

“好！”

隨後，垂下眼簾，看著面前的傷口，腔出嚴重，若不是到了猛烈的撞擊，本就不會變這樣，無暇想太多，開始專注地進行手。

漿很快就拿過來了，沒過多久，又出現了狀況，開始降低，咬牙繼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臺上的人突然出現了痙攣，下一秒，“　”地跌回手臺上，接著，儀再次發出刺耳聲音。

心跳圖顯示著危險的預兆，護士喊著“大出”，想盡快止，然而，耳邊卻聽見了一聲“嗶”的長音。

不可能不知道這聲音究竟代表著什麼，丟開手刀，雙手叉疊起，放到了那人的口位置。

一下，兩下，三下……

始終，沒有半點的反應。

扭過頭，旁邊的人已經準備好了電除，拿起後又繼續手里的作。

一下，兩下，三下……

可不管多次，那心跳圖上的直線卻再無起伏，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正想讓人把電流再開打一點，旁邊的護士卻按住了的肩膀，向搖了搖頭。

“已經夠了。”

秦桑站在那里，聲音帶著抖意。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救活他的，我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救了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人因為而獲得重生，為什麼，卻救不活自己的父親？

為什麼會變這樣？

護士從手里拿過除，白布蓋過了面部，杵在那，失神地看著手臺上的人，子顯得搖搖墜。

不可能的，秦振時答應過，會回家來吃做的晚飯，他還對說過，在霍向南那里了委屈不要，他會一直養著，也想著，接下來的日子，要好好地陪在他的邊，侍候著他照顧著他。

可是，這一切都還沒實行呢，為什麼會了現在這樣子？

到底，是出了什麼錯？

護士將秦振時的尸推出手室，所有人都走了，就只剩下一個人仍然站在那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連串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了進來。

簡珩一直都在醫院里，因此，當秦振時被送來醫院，他第一個就得知消息了。

聽說，秦振時是遭遇了嚴重的車禍，人送過來時已經奄奄一息了，而在手室的期間，他就在門口等候著，大家都出去了，而久久沒有出來，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事。

他走過去，站在的面前，出手摘下了的口罩。

秦桑的面容白得沒有半點的，就連眼神也是空的，好像靈魂本就不在這一樣。

簡珩看著的臉，自己的唯一的親人死在了手臺上，而自己縱使救了那麼多的人，終究救不了自己親人的那種心他不可能會不理解。

“秦桑，”他的聲音很輕，就猶如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似的。“如果想哭，那你就哭出來吧，別忍著。”

他重復了幾遍，才稍稍回過魂來，只是，那雙眼里仍然是沒有半點的焦距。

看著他，雙一張一合的，那音調也很低，若不仔細去聽，本就聽不見。

“簡珩，我爸死了，我救不了他。”

是一個醫生，一個可以挽救別人命的醫生，一直都以自己的職業為自豪，對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些事更有意義了。

偏偏，就在今天晚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手臺上，而本就無能為力。

什麼都做不了，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就連自己的父親都救不活了，還有什麼資格當一個醫生？

他抓住的肩膀，五指收攏。

“你聽我說，你已經盡力了，你盡力去挽救你爸的命了，可是，他傷得太重，才會因為大出而停止了心髒跳，這不是你的錯。”

“怎麼會不是我的錯？”

迎上他的眼，那眸底盡是絕。

“我是一個醫生啊！我救了那麼多的人，我卻救不了我最親的親人！我本就不配當一個醫生！我不配啊！”

說著，蹲下來，把臉埋在了雙膝間，忍不住嚎啕大哭。

“爸！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把你救活……爸，是我錯了，我錯了……”

不停地嘶吼，那哭聲在手室里回。

他垂下眼簾，看著瘦削的子在不斷地發抖，這還是第一次，他覺得面前的這個人那麼的弱小，那麼的不堪一擊。

才不過二十出頭，卻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如今，更是親眼目睹自己父親的死。

這換著是其他人，本就無法忍。

也難怪，這個時候會崩潰的。

簡珩蹲下來，手放在的頭上。

“你不要太難過，死者已焉，現在最重要的，是伯父的後事……”

還是止不住哭聲，雙肩上下地抖，哭了好久，哭到嗓子都啞了仍然沒有停止下來。

他正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似乎有些異樣。

秦桑滿是淚痕的面靨上冒出了細汗，的手就捂住腹部，好像一臉的難。

拽住他的手，他的臉不由得嚴肅了下來。

“你怎麼了？”

“肚子……好痛……”

帶著恐慌，這種覺讓害怕，連忙抬起頭看著他，語氣迫切。

“孩子……我的孩子……”

他注意到了話中的某些字眼，沒有猶豫，立即就將打橫抱起來，大步地走出手室。

婦產科其實也不遠，可此時卻給他一種遙不可及的錯覺，他快步地走在走廊上，著子在他懷里，大概因為太痛，臉開始逐漸扭曲。

他更加著急，加快了腳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