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秦老爺子要求回秦家大宅的通知時,我才明白秦漠飛急著跟我領證的緣由:老爺子病加重,準備去香港治療。但在這之前他要召集秦家所有族人為我正名,把為我的名字刻在族譜上。
想當然,他號令一下,大姑、三叔、二叔以及所有的堂兄堂妹都來了,沒有一個人敢缺席。
所有人在看到我和秦漠飛的結婚證時都十分驚愕,尤其是秦馳恩,盯著桌上的結婚證看了很久,才抬頭笑看了我一眼,那笑容十分的……復雜。
“歡,漠飛,恭喜你們倆,終于走到一起了。”他笑道。
“多謝三……叔!”
三叔兩個字一出口,我看到秦馳恩的眼神滯了一下,隨即他不以為然地聳聳肩,笑著走到了大姑邊聊天。兩人不知道聊什麼東西,笑得十分夸張。
其他的堂兄堂妹以及長輩們表現得都很漠然,板著一張臉,仿佛是來參加喪禮似得。
我對此很不以為然,反正我又不跟他們過日子,無需他們喜不喜歡我。再則,秦家的系里面,也只有最頑固的秦老爺子令我頭疼,因為他是漠飛的爸爸,寶貝們的爺爺。他能接納我,我的心結就沒了。
秦家長媳上族譜的儀式很盛大,要先祭奠列祖列宗,而后宣誓,比新中國黨儀式還要慎重。
秦老爺子十分嚴肅認真地領我做完所有族步驟,再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一塊紅得似的翡翠凰傳給了我。
這是一塊通紅的翡翠,雕刻極為致,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凰,像隨時都會展翅翱翔似得。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這翡翠價值連城,屬于有市無價那種。
翡翠現時,我聽到臺階下觀的族人都發出一聲驚嘆。我瞥了眼,發現他們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二叔秦天明第一時間發話了,“大哥,可是秦家傳家之寶,你把它給歡是否有點說不過去?”
“本就傳長媳,怎麼又說不過去了呢?”秦老爺子淡淡瞥了二叔一眼,親手給我戴上了。“歡為我們秦家生了兩個孩子,還有一個是秦家的繼承人,這難道還不夠資格麼?”
我從沒想過,這從來不待見我的秦老爺子會在族人面前護著我,這令我慨之余又到不行。不曉得是誰化了他磐石般的心,孩子們?漠飛?亦或者我自己。
秦天明恐怕想不到秦老爺子會這樣護著我,立即不悅道,“大哥,漠飛之前是跟商家那丫頭舉辦過婚禮的,理論上講歡算不得他第一個妻子吧?你讓上了族譜也就算了,還把咱們秦家的傳家之寶給,怕是不能夠服眾。”
他說罷又瞥了大姑一眼,努努示意講話。大姑蹙了蹙眉,又糾結地看了看三姑,三姑了但沉默了。
估計他們都有意見,但因為這理由太過牽強誰也不想出頭,秦老爺子發起脾氣來也是很駭人的。
最后秦馳恩站了起來,涼涼掃了眼他們道,“漠飛跟商穎那不過是演戲,本就算不得結婚,他白紙黑字落下鋼印的妻子只有歡,你們就不要鬧了。”
“老三你,你……呵呵,好吧,你們都覺得這應該歡傳承對嗎?你們知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這意味著有權瓜分秦家家產的百分之二十。”
秦天明頓了一下,看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他的上,他才又道,“漠飛之前已經把自持的份給了百分之十,在加上這百分之二十是多了?你們都瘋了嗎?還有漠楓你,你被趕出公司是分分鐘的事。”
被點到名,秦漠楓頭也沒抬一下。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我和漠飛的結婚證上,如果眼睛能襲擊,我們那火紅的結婚證恐怕已經被他碎了。
“所以,你計較的就是控制的份了?這麼說你對手里的財產到很不滿足啊?”秦老爺子難得地寒了臉,眸鷙地睨著秦天明,“那麼你想慫恿大家做什麼?揭竿造反嗎?”
“我……”
看到秦老爺子生氣了,秦天明還是有些害怕,訕訕地瞥了大姑二姑們一眼,但們當沒看到他似得。其他的小輩沒權參與這個討論,一瞬間他了眾矢之的。
而后,他尷尬地笑笑,“大哥,我也就是說說,你都已經把戴在歡脖子上了,我們還能沖上去扯下來不?”
“你知道就好!”秦老爺子頓了頓,又補了句,“歡以后就是我們秦家的長媳,我不想聽到任何背地里說三道四的話,否則傳到我這把老骨頭的耳朵里,絕不饒恕。”
他這樣子一講,誰人都沒敢吱聲了,但好多堂兄堂弟臉都十分難看。于是他們連飯都顧不得吃就找借口離開了,最后僅剩下了大姑、秦馳恩、秦漠楓和秦歐四人。
我很為秦家到悲哀,老爺子如此莊重地舉辦儀式,而其他人卻并不給面子。作為秦家家主的他,心里恐怕很不好。
秦家這個傳統,我估計在老爺子百年過后就會打破了。
老實說,對于上族譜這事,我也不是特別。我接的家庭觀念跟秦漠飛不一樣,沒有把名利看得那麼重。
不過,當看到我的名字和秦漠飛排在一起,并上了前綴“妻”字時,像一下子有了歸屬,心里也十分開心。
從此以后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想想也是很幸福的。在秦家整個家族中,我和秦漠飛算是最惹人羨慕的一對夫妻,因為我們倆加上兩個孩子都上了秦家族譜,這在秦家歷代家庭中并不多見。
之前老爺子的二夫人薛寶欣以及秦歐就沒有上族譜,以及二叔大姑的孩子們,也沒幾個能上的了族譜。
就這點來說,我心深還是有那麼點沾沾自喜。
儀式結束過后,小凡拉著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問我,“媽媽,媽媽,你會不會搬來跟寶寶一起住啊?”
我不由自主看了秦老爺子一眼,見他滿臉期待地看著我,就了小凡的小腦袋道,“當然會啦,我們一家人是要住在一起的嘛。”
“可不是,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嘛,回頭我命人整理一個庭院出來,再選個黃道吉日,就把你們都接回來。”秦老爺子樂呵呵地道,一開心,連忙讓蓮嫂開始張羅晚宴。
只是留下的人比較,原本計劃的幾桌酒席就保留了一桌,全都是山珍海味,但吃飯的人心不在焉,各懷心事。
秦漠楓今天一天到晚都沒講一句話,一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的結婚證上,現在一個勁地喝酒,只喝酒,也不吃菜,不一會一瓶上等茅臺就被他喝掉了。
他有點兒微醺,醉眼朦朧地看著秦漠飛,道,“哥,我還要喝。”這聲音粘粘的,就像是在撒。
秦漠飛不悅地蹙了蹙眉,“小楓,你已經喝醉了,不能再喝。歐,把你二哥送去偏房休息一會吧。”
“不,我沒醉,我不去休息。今天嫂子上了咱秦家的族譜,我為你到高興。我得敬你一杯,歐,快拿酒來,我們哥倆好好跟大哥喝幾杯,不醉不歸。”
“漠楓,今天是漠飛和歡的好日子,你不要在這里耍酒瘋。”大姑十分生氣,但好像又拿秦漠楓沒辦法,氣得一張臉通紅。
“哥,那你扶我去休息。”
秦漠楓像是故意要跟秦漠飛作對似得,抬起他那雙過于霾的眼睛瞅著他笑。他還不經意的瞥了我一眼,那眼底的寒霜令我冷不丁了一下。
秦漠飛繃起了臉,但還是過去扶起了他,他順勢勾住了他的肩膀,整個就掛在了秦漠飛上。
離開時,我約聽到秦漠楓這樣叨叨,“哥,小時候你還抱過我呢,你現在也不管我了……”
一旁,秦馳恩倒是優雅十足地跟秦老爺子吃著菜,聊著天,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樣。但我知道,這桌面上的風平浪靜是假象,秦馳恩的笑容從沒及眼底,他越從容,心里其實越不平靜。
唯一正常點的就是秦歐了,他因為陳魁易照片的事立了功,秦漠飛給了他一張卡,限定他每個月三十萬的零花錢,把他樂得屁顛屁顛的。
我正想下席離開,秦馳恩忽然住了我,“歡,今晚上顧著跟大哥聊天,還沒跟你喝一杯呢。來,難得今天氣氛這麼好,我也敬一敬你吧。”
“三……叔,你不好就別喝酒了,小凡,給三爺爺倒一點西瓜吧。”
“哎!”小凡連忙拿著扎壺屁顛顛朝秦馳恩跑了去,笑瞇瞇地道,“三爺爺,寶寶給你倒西瓜吧?”
秦馳恩莞爾一笑,“好,小凡給三爺爺倒西瓜,謝謝你啦。”
“嘿嘿,不謝不謝。”小凡倒好過后,又抱著扎壺到了秦老爺子面前,“爺爺,寶寶給你也倒一點吧?”
“爺爺要喝酒,不喝西瓜,凡凡,給爺爺滿上。”
“媽媽說了,喝酒對不好,就得喝西瓜。”
小凡不由分說給秦老爺子杯里倒上了西瓜,老爺子拗不過他,也端起西瓜喜滋滋地喝了起來。
秦馳恩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十分糾結地端起了西瓜,“那好吧,我就以西瓜代酒,恭喜你得償所愿,嫁給了自己心的人。”
“謝謝你三叔。”
老實講,我都不敢看秦馳恩的眼睛,想起曾經他在絕境中陪我,對我的種種呵護,心里頭也是慨萬千。覺得好像欠了他好多,多到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放下酒杯的時候,我看到秦馳恩眼中藏不住的暗淡和落寞,不覺鼻頭有些酸酸的。我曾經答應過在他油盡燈枯的時候陪著他,也不曉得能不能做到。
三哥,謝謝你那些日子照顧我,謝謝!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說了這樣一句,希他能懂吧。他與我而言是恩人,親人,卻不是人。希他能尊重我的選擇,原諒我的自私。
他盯著西瓜看了很久,汲了一口就放下了,“總覺得它的紅得像,不太習慣喝,我還是喝水吧。”
“三叔你真是越來越膽小了,連西瓜都怕。”秦歐笑道。
“是啊,我確實越來越膽小了,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說罷站起走出了院子,暮把他落寞的影子覆蓋,漸漸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什麼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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