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醫院里特別的死寂，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手室的燈一直亮著，昏暗得如同一盞幽冥燈，在照著通往黃泉的路。

　戶外的陣陣寒風像在鬼哭狼嚎，一陣又一陣呼嘯而過，嚇得我心驚膽戰。我一直在哭，惶恐又無助，我不知道媽媽這次能不能撐下去，因為死亡離那麼的近。

　而更令我揪心的是小凡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如果媽媽出來看不到小凡，病肯定會更惡化的。

　秦家再次讓我見識到了他們的無和殘忍，這是魔都最可怕的一個家族。我都不敢想他們了，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如果我媽媽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哪怕是螳臂當車，也絕不會。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手室里毫沒有靜，我的恐懼在一點點提升，早已坐在椅子上泣不聲了。

　張嫂又遞給了我一張紙，輕輕地嘆了一聲。“歡，你別太擔心了，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熬過去的。”

　張嫂說得很言不由衷，因為非常清楚我媽媽的病。我埋頭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果能熬過去，能多陪我一些歲月，我傾家產也在所不惜。

　走廊很快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以為是秦漠飛抱著小凡來了，連忙一個箭步跑到了墻邊，卻看到是王媽急匆匆跑了過來，什麼人也沒跟著。

　我腳下頓時一，忍不住踉蹌了一步，“王媽，秦漠飛呢？”

　“對不起小姐，我沒有找到大爺，聽保安說他傍晚就帶著阿飛匆匆離開了，我打了電話也打不通，不曉得去了哪里。”

　“什麼……”

　他怎麼就那麼狠呢，一點不念舊嗎？不見我，不理我，他就這樣把我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秦漠飛，你狠！

　我轉過頭，問張嫂借了手機給阿飛打，他說了有什麼事還可以找他，我現在就想請他幫我求求秦漠飛，先把孩子帶回來讓我媽看看，至安一下。

　然而令我寒心的是，電話一通就被他咔掉了，我打了三次，三次被咔掉。我又換了王媽的手機，同樣是被咔掉了。

　我徹底死心了，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滿心的絕和憤怒。

　阿飛知道我們家所有的電話，所有他不接是故意的，為什麼，為什麼人一翻臉都是這種態度？那他為什麼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忽悠我？

　我怔怔地著窗外，才發現大雪已經把整個魔都給封鎖了，鋪天蓋地地令人不過氣。寒風越來越烈了，震得醫院的窗戶不斷嘎吱嘎吱響，像末日來臨。

　這是不是在預警什麼？

　王媽走過來坐在我邊，把自己的大給了我披著，“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臉怎麼白了這樣？也發青。”

　“我沒事，服你穿著吧，別冒了。”

　我又把服還給了，站起來想去手室門張一下，卻不警覺地踉蹌了一下，才發現左腰的地方酸痛至極。我扶著腰緩了好一會才直起來，眉心已經是一片冷汗了。

　我靠在手室外張了很久，里面依舊一點靜都沒有。眼看著天都快亮了，這場手已經進行了六七個小時了，太漫長，也太令人絕了。

　“小姐，你坐會吧，打個盹，老夫人就很快出來了。”王媽看我太焦灼，過來扶我坐下。

　我了口氣，又拿起的手機給秦漠飛打電話，打通了，但也很快掛掉了。我頓時全的都往頭上冒，氣得我直哆嗦。這個混蛋，混蛋。

　王媽默默地拍了拍我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靠著的肩膀抱了的胳膊，不自覺地哆嗦著，覺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此時天已經亮了，但窗外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唯有冷刺骨的寒氣不斷從窗灌進來，凍得人瑟瑟發抖。

　手室的燈還亮著，我耷拉著腦袋怔怔著，滿腦子都是和媽媽在一起的畫面。

　“囡囡，看媽媽給你做的子漂不漂亮？”

　“囡囡，今天媽媽做的紅燒哦，你最吃的。”

　“囡囡啊，你考上大學走了，要記得天天給媽媽打電話哦，這一走就是幾個月，我跟你爸這個心啊，就怎麼都放不下。”

　“囡囡，你長得這麼漂亮，以后一定能找個好人家，到時候我和你爸就放心了。然后你再生幾個孫子給我們帶帶，這日子就太幸福不過了。跟你說啊，你爸都舍不得你出嫁的，一提到你以后要結婚他就抹眼淚，沒個男人樣。”

　我腦中不斷回著媽媽的話，句句充滿對我的慈。我又哭得泣不聲，心一陣陣如刀割似得疼。如果可以換回的安康，我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壽命去換。

　“小姐，燈息了，他們要出來了。”

　王媽忽然道，拉回了我悲戚的思緒，我霍然起，扶著腰快步走了上去。

　當手室的門緩緩開啟的瞬間，我飛撲了上去，卻看到推出來的病人被白被單整個罩住了，所以這是……

　“沈小姐，我們盡力了。”

　“……”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信，我媽不會就這樣丟下我的，還沒看到我家，怎麼放得下心呢？

　“你們在騙我，你們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拒絕去拉開那個白被單，那不是我媽，絕不是。醫生們都默默無言地看著我，個個神凄然。

　“對不起，老太太顱大出，我們搶救了很久也無能為力。”

　之前醫生的話果然是印證了麼？他說我媽媽再一次腦出，恐怕就……我巍巍地拉開了白被單，看到了我媽那張蹙著眉心的臉，死灰死灰的。肯定還有很多事放不下吧，走得如此糾結。

　“媽，媽……”

　我尖著，頓心被人剜掉了似得疼得無以復加。我不相信就這樣放下了我和小凡，那麼疼我們，怎麼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呢？

　當年我眼睜睜看著爸爸離去，卻從沒想過在四年之后又眼睜睜看著媽媽離開，他們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現在卻都不要我，不管我了。

　是我太任太不聽話了嗎？如果我沒有去夜店，沒有生下小凡，那我媽會不會多活一些日子？所以這都是我的錯，還有那該死的秦漠飛的錯。

　“媽你醒過來啊，你再看我一眼啊，媽……”

　我抱著媽媽的嘶喊，哭得肝腸寸斷。只是再也沒有反應了，僵的肢告訴我已經走了，去爸爸那個地方了。

　“小姐，你別太難過了，老夫人宅心仁厚，一定也會上天堂的。”王媽和張嫂走過來寬我，想把我拉開。

　我搖著頭推開了們，“我不要上天堂，我要陪著我，走了我怎麼辦？我就一個人了，小凡不見了，媽媽也走了，我還有什麼？”

　“歡。”

　后忽然響起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我霍然回頭，看到秦漠飛一風霜地出現在了走廊上。他很震驚，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頓然間，我渾的氣都在沸騰，在燃燒，如果不是這混蛋時時刻刻打我兒子的主意，我媽怎麼會氣這樣，又怎麼會離開我。我氣得一都在哆嗦，指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驚駭地走了過來，死盯著病床不轉眼。“歡，伯母……”

　“秦漠飛你混蛋！”

　我忍無可忍地一耳甩在了他臉上，而與此同時，我小腹忽然一鈍痛襲來，有熱氣瞬間從我噴涌而出。我怔住了，低頭看著慢慢被鮮浸的子，仿佛看到我的寶寶在揮舞著小手跟我告別。

　“寶寶，我的寶寶，我的寶寶……”

　我手想去捂間的，卻沾了我滿滿一手，這是我孩子啊，怎麼會這樣就離開了。

　我難以置信，可間源源不斷的卻印證了這一切。寶寶沒了，他終于還是離開我了，在我最絕的時候離開我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媽媽舍不得孫子，所以帶走了一個嗎？

　我的孩子……

　“啊！！”

　我瘋了，捂著肚子嘶了起來，我能清楚地到寶寶從我落的那種離，是我的愚蠢扼殺了他？還是他殘忍的父親下了黑手？

　秦漠飛怔了，面如死灰地看著我，哆嗦了很久才說出了一句話，“歡，你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不說？

　他天天恨不能殺了我，我告訴他做什麼？但現在說與不說已經不重要了，寶寶都離開我了。

　一旁的醫生看到這一幕都懵了，個個驚得不知所措。唯有之前照顧過我媽的李護士跑了過來，準備要跟我進行搶救。但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我推開了，抬頭死盯著秦漠飛，冷呲了一聲，“秦漠飛，你現在滿意了吧？我媽媽走了，寶寶也沒了，你他媽的滿意了吧？你這混蛋，你為什麼不去死？”

　我撲過去不要命地捶打他，用盡全力，如果他稍微仁慈一點，如果他不那麼絕地避而不見，興許這一切就不會這樣。

　我好像大出了，間的還在源源不斷地淌，順著管流得滿地都是。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媽媽走了，小凡也被秦家人搶走了，而我腹中的寶寶也沒了，我還活著做什麼？我本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再不想再留在這殘忍的世界里。

　“歡你冷靜點，不生氣了好嗎？我再不會對你這樣了，再也不會了。”

　秦漠飛死摟著我不撒手，任憑我拳打腳踢他都沒放。我哪里還在乎他怎樣對我，我最寶貴的人都離我而去了，他對我怎樣又如何？

　“秦漠飛，如果我還活著，我發誓，一定和你老死不相往來。我恨你，我恨你！”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媽媽，抱著一個的娃兒在跟我招手，說們要去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