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卿平時不大出來見人,但是蒯蘭圖的幾個心腹都知道,蒯蘭圖對此人推崇備至,信任有加,在府上專門給他騰出個院子住,派了心腹小廝和漂亮丫鬟伺候。
顧昀:“這個‘不凡’現在在哪?”手下回道:“跑了,他院裡的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毒死了,府上人發現的時候,骨都寒了。”
“大帥,”這時,又一個騎兵過來回報,“我們去查了靜虛招出來的那幾個轉運紫流金的窩藏點,人去樓空,連張紙都沒剩下。”
顧昀沉默不語地轉著手中的舊佛珠,蒯蘭圖邊的神客卿,靜虛裡那個“雅先生”……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偶然,但顧昀有種無法言說的直覺,他總覺得其中牽涉的謀很大。
這些暗中一手攪了南疆時局的人出現得神不知鬼不覺,而後又消失得杳無痕跡,份謎,目的也謎。
看似是敵人,可又好像冥冥中幫他快刀斬麻地收拾了這一大幫人。
顧昀有點想不通,到底是自己攪了別人的局,還是一頭鑽進了別人的局裡。
顧昀掘地三尺要找的人,此時正在南洋海面上一艘貌不驚人的小小貨船中。
雅先生已經換回了繁複的西洋服飾,低頭看著一份地圖。
大梁浩瀚的江山萬裡全在這小小的羊皮圖紙上,他提起朱砂紅筆,在南疆一片畫了一個小小的紅圈。
連同這一筆,那張舊地圖上已經有了三個紅圈,另外兩個分別在北疆和東海。
“雅先生”將筆尖在地圖上逡巡片刻,最後落在了西部古路口。
“到今天為止,我們的局已經布好了。”
雅先生笑起來,“剩下一個引線,只要點著它,就能‘轟’一聲——”那中原人模樣的王不凡接道:“燒起一把中原大火。”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舉起酒杯,清脆地了一下。
南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朝中天子自然震怒,催顧昀速速押送匪首與判將回京。
顧昀只好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北上。
不過想起他那寶貝幹兒子總算肯跟他回去,侯府又要熱鬧了,他又對“回京”有些期盼起來。
“他長大以後招人喜歡多了,”顧昀老懷甚地跟沈易說,“就是突然一下變這麼懂事,我都有點不習慣。”
“賤。”
沈易言簡意賅地評價道,然後如願以償地挨了一鞭。
沈易又問道:“對了,抓了傅志誠,你打算怎麼辦?”顧昀玩笑神收了收,沉默片刻,正道:“季平,其實這些年我時常想,你跟著我,是不是有點浪費才華。”
沈易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顧昀:“你博古通今,文可翰林,武能安一方,在靈樞院與玄鐵營沉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出頭了……”盡管長庚已經分析過,但乍聽他這麼一說,沈易心裡還是容的。
兩個人又是同袍又是朋友,雖然是可托妻托孤的過命之,但顧昀的狗裡老也吐不出象牙來,從未當面跟他直白地表達過欣賞。
沈易眼眶一時有些發燙:“子熹,其實你不必……”“再者我也很過意不去,”顧昀又誠懇地補充道,“你說我這樣一個天生爹娘養的男子,總在旁邊擋你的桃花,害你這些年來一直了老,真是……嘖,太對不住了。”
沈易:“……”這 “天生爹娘養的男子”一天兩句的正經話份額說完了,眼看著就要進扯淡容,沈易只好潦草地收拾起卡到嗓子眼的一腔衷腸,“呸”了一聲,夾馬腹跑了。
長庚在不遠看見,趕忙趁機跑過來,占了沈易的位置,與顧昀並轡而行:“沈將軍怎麼又給氣跑了?”顧昀似笑非笑地了鼻子。
長庚看見他的輕裘甲上沾了一片葉子,便手替他摘了下來,細心地說道:“義父,甲再輕也四十來斤呢,摘下來松快松快吧?”顧昀沒反對,由著長庚手幫著把輕裘甲拆開,一一卸下來,人離得太近,兩匹馬不知怎麼地看對了眼,居然互相纏綿起來。
顧昀騰出一只手來撥了一下自己的馬頭,訓斥道:“別耍流氓。”
他臂上甲正卸了一半,這樣輕輕一甩,便差點從手腕上晃飛出去,還將袖子裡的一樣東西給帶了出來。
長庚眼疾手快地接在手裡,發現那居然是一支制濫造的小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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