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離開月夕院的時候,神低落,一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也坐著發呆,讓春英憂心不已。
“姑娘,喝點茶潤潤口。”
“嗯,”徐靈蕓端起茶杯就往里灌,嚇得春英連忙上前去攔。
“姑娘,茶水燙……”
“嘶……”還沒等春英說完,徐靈蕓舌尖燙得一疼,皺著一張臉,失手把茶杯摔在了地上,碎了:“真是可惜了這盞白瓷杯。”
春英麻利地給倒了一杯涼水,收拾著地上的碎片,無奈道:“姑娘傷著了,怎麼還先去惋惜一只茶杯?”
徐靈蕓苦笑著搖頭,指著桌上的茶道:“了一盞,便難以湊一套。缺了一只,哪能拿出來招待客人?只能在箱底,再也不見天日了。”
春英懵懵懂懂的,只覺得自家姑娘的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惆悵,便問道:“姑娘,是不是蕭老爺對二太太……”
“沒有的事,”徐靈蕓輕聲打斷,又道:“蕭老爺對二太太極好,以后別說這種混賬話了,沒得讓別人聽見了,又嚼舌的。”
難得用頗為嚴厲的語調,春英連忙繃著小臉點了點頭:“姑娘,奴婢曉得的,以后再也不說話了。”
見嚇著這個自己的丫鬟了,徐靈蕓又出一點淺笑:“你今兒也在街上聽見了,人言可畏,還是小心點為好。”
春英嘟嘟道:“華夫人也是的,在大街上胡言語,難道二太太就不是華家的人?哪里又自家人,不幫著就罷了,還使勁地拖后的?”心里哼哼,華夫人就是見不得二太太好。也不想聶睿羽跟著大師念書,那些盤纏和平日的嚼用從哪里來的?不就是二太太好心,送去給華家的?
還以為那聶公子出息了,對二太太也是一大助力,底氣也要足一些。誰知念書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沒幫上忙不說,險些讓蕭老爺厭棄了。真是事不足,敗事有余!
一想到聶睿羽一副翩翩讀書郎的樣,春英就忍不住皺眉:“姑娘,聽說那聶公子被蕭老爺踹了一腳,還在床榻上休養呢!管家送了一批貴重的藥材過去,免得被人說道。聶公子氣,愣是把東西都扔出來了,華夫人卻把東西都收好,客客氣氣把管家送出府的。”
“你打聽得夠清楚,又是端硯告訴你的?”徐靈蕓扭過頭,好笑道:“你啊,也別跟端硯走得太近了,要不然以后嫁不出去,豈不是只能賴著他了?”
又被揶揄了,春英強辯道:“我才不怕呢……不對,誰要賴著端硯了?”
徐靈蕓捂笑了笑,可是想到華月喜的事,又忍不住嘆氣:“春英,我可能很快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春英愣了一下,驚得跳起來:“姑娘,二太太懷孕了?”
“還沒呢,瞧你大驚怪的!”徐靈蕓也被嚇了一跳,捂著口瞪了春英一眼。
春英高興地直蹦跶,笑瞇瞇道:“蕭老爺終于要讓二太太懷上孩子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瞧那些府里嚼舌的婆子,誰敢再說二太太是生不出蛋來的母!”
聞言,徐靈蕓不由冷了臉:“那些婆子真這麼說?”
驚覺自己說了,春英輕輕拍了一下,皺眉道:“姑娘別生氣,那些婆子被我教訓了一番,再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了。”
徐靈蕓一怔:“你怎麼教訓們的?”
還不知道自己的丫鬟,什麼時候如此厲害了?
春英扭扭的,有點不好意思道:“前兩年的事了,有一次我不是被抓傷了臉頰,還一拐一拐地回來?”
徐靈蕓想起來了,府沒兩年,有一次春英渾是傷的回來,嚇了一大跳,后來說是不小心摔傷了,當時自己也就替了藥,沒再多問。如今想來,原來春英跟那些嚼舌的婆子打了一架?
不由心疼道:“你這丫頭,跟人打架怎麼不告訴我?害我擔心了幾天,怕你又摔著磕著了。”
春英抓著腦袋,傻乎乎地笑道:“姑娘別看我小胳膊小的,力氣可大了。那些婆子一個都不是我的對手,被揪得直娘。我狠狠教訓了們一頓,也幫二太太和姑娘出了氣,那點小傷算什麼?”
說完,又皺著一張臉道:“就是那會兒讓端硯看見了,訛了我一個香包。”
徐靈蕓忍不住笑了:“端硯那會兒就沒覺得,哪里來的丫頭,如此彪悍來著?”
春英也跟著笑了:“是啊,他后來見著我兩回,都是掉頭就走,生怕我也對他手呢。”
徐靈蕓點著的鼻子,輕輕道:“以后再有這樣的事,就告訴我。有時候,手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法子。”
春英著鼻子,笑了:“我知道的,姑娘最有法子了,哪里會像我那樣笨,只會手?”
“真是個傻丫頭,”徐靈蕓笑著,又想到蕭晗說的,以后了委屈可以直接告訴他的話,不由心里微暖。
在蕭府里,除了華月喜,春英,還有一個蕭晗對極好,這已經足夠了!
再兩年就要及笄出嫁了,那個還沒出生的弟弟妹妹,或許只能相不到一年的時日。要是一個弟弟,等長大后,或許會是自己的依靠。
雖然,不知道得等多年了……
徐靈蕓覺得被春英這麼一鬧,悶悶的心口終于松快了不,便笑道:“春英,你還真是我的開心果。”
見終于笑得輕快,不再愁眉苦臉的,春英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徐靈蕓的手傷剛好,去敬和山又弄傷了雙腳,不知有多久沒去韓先生的課堂了。這日一大早起來,寫了三篇大字,又翻了幾頁書,別提多愜意了。
等著午飯后,就能繼續旁聽,便心愉悅得很。
“春英,文房四寶都準備好了?”
春英點頭道:“都準備好了……姑娘,這一早上都問三回了,我一定準備得妥妥當當的!”
徐靈蕓不好意思地笑笑,太久沒去學堂,心里不免有些膽怯和張,便又道:“這麼久不去學堂,也不知道二爺已經好了嗎?”
“聽聞已經醒了,能起來喝兩碗粥,就是阮姨娘擔心得,說什麼也要完全恢復了,才讓去繼續聽課。沒有二爺在,三爺還在足,韓先生的臨風院只怕沒人去呢。”春英重新又檢查了一遍文房四寶,頭也不抬地把消息告訴了。
“還沒完全恢復嗎?”徐靈蕓蹙著眉,蕭昭這回真是了無妄之災,估計心里嘔得要死。
“聽說阮姨娘想要出手對付那余姑娘,好說歹說讓二爺勸住了。”春英最打聽小道消息,生怕落下一點,讓自家姑娘吃了虧。
徐靈蕓無奈地搖頭:“阮姨娘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不免掉價。”
再說,余雅晴跟蕭昭無冤無仇的,不過是誤會才錯手把人推進湖里去。雖然冒失,但也算不上有壞心,哪里能較真?
要是較真了,別人還不知怎的說蕭家仗勢欺人的。
蕭老爺打傷了聶睿羽,不也派管家上門探了嗎?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該做的表面功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春英卻想到了其他,低聲線道:“姑娘,好在掉湖里的是二爺,要是余姑娘落水了,只怕二爺必然要娶了的。”
徐靈蕓輕輕點頭,蕭昭落水,只能認倒霉。但是余雅晴落水,了衫被二爺看見了,蕭二就得負責了。要不然,余雅晴不是斷發做尼姑常伴青燈,就得自行了斷。不管哪一種,都對蕭府的名聲不利,更是讓準備大考的蕭昭仕途有損。
估計蕭昭勸住阮姨娘,心里也慶幸,落水的是他自己而非余雅晴。
一想到余雅晴會進蕭府做二嫂,徐靈蕓就后背發。一個對大爺有意的二嫂,大太太知道后怕是要瘋了。
徐靈蕓帶著春英到隔壁的臨風院,沒想到會遇上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大爺帶上端硯出府辦事去了,二爺臥榻休養,三爺還在閉關寫字,還以為學堂里要空無一人,誰想韓錦邊的,會有一位曾有一面之緣的四爺蕭暄。
韓錦瞧著兩人,笑道:“今兒稀客都來了,真是難得。”
徐靈蕓向他行禮后,又轉向蕭暄笑道:“多謝四爺昨兒出手幫忙解圍,實在激不盡。”
蕭暄蹙眉,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只是那婆子說話太難聽了,又想試試剛打出來的小刀,誰說是要幫你解圍?”
徐靈蕓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
倒是韓錦失笑,對徐靈蕓道:“別把四爺的話放在心上,他這是心不好,拿姑娘遷怒呢!”
蕭暄撇開臉,面瞧著就難看。
韓錦搖搖頭,解釋道:“四爺最近做的一個機關,是上百年的巧機關,古書早就失不見,恰好韓府有一藏書閣,四爺想要去尋一尋。”
他手中的折扇拍在掌心里,笑地道:“只是我這個先生,近幾天連一個學生都沒有,實在對不住蕭老爺給的高昂束脩,便讓四爺屈尊就駕來臨風院一個月。”
徐靈蕓無語,韓錦是威脅蕭暄,不來臨風院,就不讓四爺去藏書閣找那本古書嗎?
沒有古書就完不機關,難怪蕭暄會不不愿地出了院門,到臨風院來聽課。
蕭暄皺著眉頭,指向徐靈蕓道:“如今不是有一個學生了,本用不著我來這里,你趕讓我去藏書閣!”
有材料在手,卻沒有完整的機關圖,簡直讓人撓心撓肺的,著急得不行。
韓錦打開折扇,慢條斯理道:“四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已經答應韓某了,難不這才第一天,便要出爾反爾了?”
蕭暄愣是被他兌得說不出話來,恨恨道:“那還等什麼,趕開始吧。”
早點結束,他也能早點回院子里琢磨其他機關了。
韓錦這才滿意了,笑瞇瞇地道:“難得徐姑娘今兒來了,便學學白描吧。”
蕭暄不樂意了,眼刀子像冰霜一樣掃向一旁的徐靈蕓:“憑什麼這課堂要遷就一個小姑娘?韓先生別忘了,給束脩的是我父親!”
徐靈蕓被他說得臉發白,韓錦搖頭晃腦嘆息道:“四爺別忘了,徐姑娘只比你小一個月,怎麼就小姑娘了?給束脩的確實是蕭老爺,但是他親口說了,讓我教的蕭府的爺們和徐姑娘。”
蕭暄冷哼一聲,又道:“別的不說,白描我早已是爐火純青,還能學什麼?”
“四爺的白描確實讓人無可挑剔,只是溫故而知新,偶爾重新學一回,也沒什麼不好。”韓錦似是要跟蕭暄作對一樣,偏偏今兒要學四爺最擅長的白描:“都愣著做什麼,攤開宣紙畫一幅白描。徐姑娘想畫什麼就是什麼,不必介懷。”
徐靈蕓只覺被蕭暄的冷刀子一個勁地扔在后背上,著頭皮拿起畫筆,一點點地描了起來。
春英盡職地低頭磨墨,也不敢瞧蕭四,實在是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嚇著了。明明長得那般俊,為何大爺也是,四爺亦是,板著臉如此生人勿進的神?
徐靈蕓心不在焉地描畫了一會,左右端詳,終于滿意地擱下筆。
春英湊過來一看,小聲問:“姑娘,這是屋里的那只青花瓷瓶嗎?”徐靈蕓點頭,讓人一眼能認出來,第一次的白描還算功。
“這什麼七八糟的東西,沒得污了那只上好的瓷瓶!”蕭暄不知何時站在們兩人的后,瞥了眼宣紙上的白描,不屑地冷笑。
韓錦倒也認出是一幅青花瓷瓶,依照徐靈蕓第一次白描,就能清楚得描繪出不細節,他十分贊賞道:“徐姑娘第一幅白描,倒也致,連花紋都畫得一清二楚,平日很喜歡這只青花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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