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氣呼呼地坐在房間里，灌下兩杯涼茶，這才稍稍緩了過來。蕭晗這是做什麼，一大把的銀票送過來，是看不起人嗎？

　哼，財大氣了不起嗎？

　氣得杯子，還是沒舍得摔。這是上好的白瓷，沒得浪費了。

　等春英皺著一張小臉，依舊抱著錦盒回來時，徐靈蕓早就預料到了。

　要是蕭晗那麼容易打發掉，就不用郁悶了。

　“怎麼，凌大娘不肯收？”

　春英搖頭，小聲道：“凌大娘說了，既然是大爺親自給的，就該親自還回去……奴婢哪里敢去書房打擾大爺？”

　徐靈蕓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春英平日大大咧咧自稱我，也就這時候會謙卑地自稱奴婢。不過說真的，別說春英，就是徐靈蕓也不敢直接殺過去，把裝滿銀票的錦盒扔回蕭晗臉上。

　是想想，的肚子就開始哆嗦了，真沒出息！

　“那就先放著，不過回禮就不能太簡陋了。”徐靈蕓想著蕭晗都送這麼多錢來了，回禮怎麼也該細一點，貴重一點。

　春英看著手里的錦盒，又開始糾結了：“姑娘，這些錢藏哪里去？”

　徐靈蕓也愁了，蕭晗沒事送這麼多錢做什麼，連都開始膽戰心驚害怕招賊了！著頭皮，咬咬牙道：“放在我榻上，最里面的柜子里。”

　春英麻利地把盒子藏好，剛才拿著這些銀票在路上走著，都害怕丟了，抱在懷里。如今姑娘藏在榻上，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姑娘既然要送回禮，不若出去走一走？”

　徐靈蕓也有些心，進蕭府后，除了每年春節跟著華月喜到廟里打醮，還真沒再到街市去了：“這樣，你去找夏草，問問二太太。”

　“好，”春英老早就想去街上玩了，可惜早上抱著東珠心驚膽戰怕丟了，然后一大早被端硯發現，驚得一冷汗，哪里來得及看看熱鬧的街市？

　如今徐靈蕓要出去，肯定要帶著自己的，心里雀躍，蹦蹦跳跳就去月夕院找夏草，很快就著氣跑回來：“姑娘，二太太點頭了，只說要戴上紗帽，帶足銀子，兩個時辰回來。”

　兩個時辰啊……

　徐靈蕓有點失，不過總比不能出去的好。

　換了一輕便的淺藍舊，財不白，自己還是明白的，穿得太鮮，跟春英兩個人出門，實在太危險了。

　春英瞅著徐靈蕓換上的一，苦哈哈地道：“看慣了這兩天姑娘穿的漂亮新，這些舊反倒不順眼了。”

　徐靈蕓笑著點了點的額頭，打趣道：“這就是從儉奢容易，從奢回儉難了。”

　春英聽得迷迷糊糊的，也跟著換了灰的舊子，覺整個人灰撲撲的，要是在臉頰上抹兩把灰，比廚房燒火丫頭還糟糕，不由扭了：“姑娘，真的要穿這樣出門嗎？給大爺買的回禮，去的店不能太差，穿得太寒酸，怕是連門口都進不了。”

　徐靈蕓很出外，倒沒想起商戶最是有眼，嫌貧富，穿得太差，還真連大門都進不了，只好又換了一新。

　春英眼尖，瞅見這寶藍的，左右端詳笑了：“大爺的眼好的，姑娘這一最好看。”

　徐靈蕓作勢擰了一把，被春英躲開了，麻利地拿著那件舊穿上：“這樣好了，姑娘穿得齊整，我這個丫鬟也不能穿得太差。”

　孩子都，春英也是。徐靈蕓也不阻攔，把箱子里的八九新的舊都拿出來，依依不舍地推到春英跟前：“都給你，你瞅著哪件好看都拿去。要不是這些服都是大爺送的，我都想分你一件了。”

　春英紅了眼圈，了眼角，笑了：“我就知道姑娘最好了，不過大爺送的服，我可不敢要。”

　著脖子，要是被蕭晗知道自己穿了姑娘的新服，還不要吃一頓板子？

　徐靈蕓戴上紗帽，跟春英打鬧了一會，兩人才匆匆出門。

　門外已經有一輛普通結實的馬車停著，徐靈蕓心嘆，還是華月喜最細心，連馬車都給自己準備好了。

　春英扶著徐靈蕓上了馬車，還沒跟著上去，就被后頭的人拉住了。

　“誰呀？”回頭看見是端硯，嚇得一腳踩歪了，險些摔了下來：“怎麼是你？難道車里面的是……”

　端硯點頭，拽著春英坐到前頭。

　春英甩不掉他的手，一臉焦急：“不對，姑娘剛上車去了，豈不是打擾了大爺出外辦事？不行，我得趕告訴姑娘，讓下車來。”

　還以為是二太太準備的馬車，誰知道是蕭晗的，真是要命。

　端硯瞅著春英焦急的樣子，不由好笑：“放心，你看徐姑娘上車好一會了，大也沒吭聲，自然是默許了的。再說，大的馬車等在這里，就是二太太派人來說了，不放心徐姑娘一個人出外，你就別瞎心了。”

　“二太太派人告訴大爺的？”春英懵懂得晃著腦袋，半天才恍然大悟。二太太果然厲害，告訴蕭晗一聲，要是大有意，自然會讓人準備馬車帶著徐靈蕓出去。若是不愿意，自然當作沒聽見。

　所以說，其實蕭晗也不討厭家姑娘？

　春英又搖頭，嘟嚷道：“不對啊，姑娘出門是為了給大爺買回禮的。如今大爺跟著，姑娘還怎麼買？”

　端硯知道這小丫鬟缺心眼，沒想到小一點都藏不了事，樂不可支：“大在，徐姑娘不就更清楚大喜歡什麼？”

　“好像也對，又有點不對。”春英都迷糊了，回頭瞅了眼安安靜靜的馬車，心里默默同自家姑娘，居然要跟冰塊大爺單獨坐馬車，估計這一路要被凍得不輕。

　徐靈蕓上車后，就恨不得不顧形象提著子跳下車。

　怎麼沒人告訴，蕭晗居然坐在車。

　“大、大爺，打擾了，我以為是二太太準備的馬車，我這就下……”

　“不必，二太太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外，正好我有事出門。”蕭晗放下手里的賬本，一襲水藍的衫，跟徐靈蕓上的相近，讓倍尷尬。

　怎麼就隨便挑，挑到跟蕭晗的衫一個的換上？

　不過華月喜也是，看來沒放棄撮合自己和蕭晗。

　也不知道蕭晗清不清楚二太太的小用心，如今看著神淡然，無喜無怒，應該是不明白，只順路帶出門吧？

　“那就……有勞大爺了，”徐靈蕓在馬車的角落，恨不得蜷一團，坐在離蕭晗最遠的地方。

　有點后悔了，剛才就該把銀票帶出來，直接還給蕭晗的。

　原本徐靈蕓是沒有勇氣沖去子衡院，如今反正都上了，沒有還回去實在不應該，于是鼓起勇氣：“大爺，那些銀票我不能收，實在太多了。我、我其實并不缺錢，蕭家給我的一切用度已經很夠了。”

　“我送出去的，從來不會拿回來。”蕭晗一面翻看著賬本，一面頭也不抬地道：“那筆錢，你可以拿來做箱底的私房。”

　徐靈蕓瞪大眼，沒想到蕭晗會這麼直接說出來。

　未出嫁的姑娘藏私房，那是出嫁后的保障，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連枕邊人的夫君也不得。

　有點不知所措，猶猶豫豫地答了：“大爺，私房之類的……還早。”

　離自己出嫁，確實還早得很。

　徐靈蕓雖然不喜歡寄人籬下的生活，但是能在華月喜邊多陪幾年，還是樂意的。再說，還沒及笄，出嫁的事未免說得太早了。

　“如今開始存私房，已經有些晚了。”蕭晗一副語重心長教導的樣，徐靈蕓有種他被自己爹爹附的覺。

　確實如今存點私房，兩三年之后再出嫁，有錢傍，確實心里踏實多了。

　徐靈蕓覺得有點對，又覺得有點不妥。

　再怎麼說，一個未出嫁的私房，華月喜給的話還湊合，讓蕭晗給就有些詭異了。

　徐靈蕓還要拒絕，又聽蕭晗淡淡道：“那盒子只是平日的零花錢罷了，別太當回事。”

　一肚子的話被噎在嚨里，不上不下險些傷了。

　平日的一點零花錢，不當回事……那是上萬兩，又不是一兩的碎銀！

　徐靈蕓愣是被蕭晗的財大氣，噎得說不出話來，莫名其妙又只好收下。

　說來說去，總是說不過蕭晗，到最后只能妥協下來。

　不過還好，馬車終于停了，要不然徐靈蕓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春英起簾子，恭恭敬敬地道：“姑娘，街市到了……”

　不等徐靈蕓抬腳下車，就被蕭晗一只手魯地扯下了簾子：“戴上紗帽。”

　“是，”徐靈蕓被他冷冰冰的語氣嚇到了，趕抓起扔在一邊的紗帽，老老實實地立刻戴上。

　蕭晗看了看，又手替整理了一番，這才親自起了簾子，率先下車。

　車外的春英早就被嚇得臉發白，生怕蕭晗發作，被端硯扯到了一邊，著脖子不敢吭聲了。

　蕭晗站在車下，手虛托著徐靈蕓的手腕，扶著下來。

　徐靈蕓站穩后，隔著紗帽狠狠瞪了春英一眼，怎麼也不來扶一把，害自己要蕭晗托著下車，別提多無奈了，想要躲開都不行。

　春英這才發現自己失職了，耷拉著腦袋好不失，慢吞吞挪著步子躲到徐靈蕓后，小聲說：“姑娘，這是珍寶閣。”

　徐靈蕓聽說過，珍寶閣里的貨品真假滲半，全靠客人的眼。

　占便宜了，珍寶閣絕不會反悔。眼拙挑壞了，客人也不能反悔。

　這霸王的條件，沒想到吸引了大批人。有想撿便宜的，有想鍛煉鑒賞眼力的，也有想出名的，各種各樣的人，倒是讓珍寶閣門庭若市。

　不過徐靈蕓想到珍寶閣霸道的條件，忍不住想到蕭晗也是這個樣子，難怪大爺會是珍寶閣的常客。

　蕭晗走前幾步，看來是要進珍寶閣了，徐靈蕓只好拖拖拉拉跟在后頭，不不愿地跟著。

　“啊——”春英眼看一個男穿得破爛臟污，一支箭般向們一頭撞了過來，不由嚇得失聲尖。

　徐靈蕓也被嚇了一跳，誰知眼前一花，就見已經走在前面的蕭晗眨眼間繞了回來，揪著男的領子一拋，準確地扔在了端硯的懷里。

　“姑娘，沒事吧？”春英還在哆嗦，卻先上前扶住徐靈蕓，生怕嚇壞了。

　徐靈蕓搖了搖頭，心有余悸，卻忍不住扭頭看向蕭晗。

　蕭晗的作真快，一瞬間就晃到了的跟前，這就是懂武藝的人不一樣的地方？

　難怪華月喜讓自己找一個會武功的，在這時候確實大派用場，完全不用自己擔心！

　也不知道大爺肯不肯教這一招，逃命的時候就能用了！

　徐靈蕓這邊想著，滿眼放，春英在一旁瞅得真切，心里捉著，難道大爺一招英雄救，就籠絡住姑娘的心了？

　這也未免太容易了！

　二太太曾說，容易得到的東西，人總是不會太珍惜！

　大爺要是這麼容易就得到了姑娘的心，或許以后就不會好好珍惜姑娘了！

　春英很是擔心，姑娘這要是陷下去了，豈不是錯失了先機？

　畢竟二太太說了，先丟了心的人，絕對是輸家，沒機會翻做主人，贏不了的！

　“姑娘，”春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勸解姑娘，莫要那麼快失了心！

　“嗯？”徐靈蕓被用力搖著肩膀，終于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盯著蕭晗的背影很久了，不由有點窘迫。

　春英見不好意思了，連忙轉開了話題：“看，剛才那小孩，居然是小，搶了珍寶閣的東西就跑，幸好被大爺抓住了。”

　徐靈蕓抬頭，就見那小在端硯的懷里拼命掙扎，前頭是一個儒雅的中年人，正向蕭晗作揖，一臉歉意地低聲說著：“幸好蕭公子來了，要不然被這小賊得了手，以后珍寶閣麻煩就多了。”

　讓一個小子得手了，豈不是說明珍寶閣防備不足，往后的客人都帶著僥幸，想要小小的多了，真是防不勝防。有心來買的，也得擔心還沒出門，寶會不會被人搶了！

　徐靈蕓瞅著，看來這是珍寶閣的掌柜了。

　“讓這位姑娘驚了，樓上雅座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珍寶閣的掌柜又轉對作揖，請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帶著蕭晗和徐靈蕓去三樓的雅座。

　小廝麻利地送茶，又提著一盒點心上來，奉上厚厚的冊子，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

　春英打開食盒，愣了一下才把點心端了出來。

　徐靈蕓無語，居然又是一碟小豬的點心，蕭晗到底有多閑，連出門都不忘讓凌大娘做兩盤點心帶出來？

　拿起一塊點心，狠狠咬掉豬尾，一張臉鼓鼓的。

　春英看著姑娘難得出稚可的表，恨不得手一。

　只是沒等手，就見有人抬手率先了一下徐靈蕓的臉頰。

　雅座里靜悄悄的，徐靈蕓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差點被點心噎住了。

　剛才的那只手，要是沒看錯的話，是屬于蕭晗的？

　蕭晗依舊一臉淡然，好像剛才手的人不是他一樣：“角剛剛沾上點心屑了。”

　“哦，”徐靈蕓暗暗點頭，原來蕭晗幫自己把邊的碎屑拿掉了，就知道，大爺哪里會做如此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