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煩啊？”蘇喬打斷道。他晶亮水潤的大眼睛里滿是真實的疑。“你要是覺得垮蘇記很容易，為什麼不去做，反而要來這里說莫名其妙的話？”

就算他不聰明，也知道自己手藝是很好的，頌食記本比不上。如果頌食記真的能那麼輕易就勝過蘇記，何必接連用降價、師這種不正當的競爭手段？

哪怕是騙人，也要想一想自己的話里有沒有。蘇喬氣憤地想。他看起來難道真的有那麼笨嗎？睜眼說兩句瞎話就能被騙過去。

蘇喬再不愿跟宋聞星講話了，他生氣地讓服務員把人給轟出去，并決定繼續派服務員拿著菜單過去搶頌食記的顧客。

-

十二月底，臨近節日，學校里一下熱鬧起來。

倒不是說平時冷清，只是年輕人總喜歡在節日來臨時有個明正大的借口瀟灑一番，因此最近走在學校里，會發現不起眼的地方都了標語、裝飾等，看起來頗有氛圍。

這天中午，在寢室休息時，程軼澍拿著手機唉聲嘆氣。

李茂躺在床上午睡，一片寂靜中，就聽程軼澍沒完沒了地吸氣嘆氣，讓他煩不勝煩，接連翻。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坐起來道：“你什麼病？”

“我沒病……但是也可能很快就有了。”程軼澍蔫蔫的。“你說給孩子送圣誕禮，選什麼比較好？”

話里的信息量有點大，李茂一下子就不困了。他卷著被子下床，推了推正復習功課的蘇喬，扶著眼鏡說：“老程有況。”

蘇喬聞言，好奇地抬頭。

程軼澍又刷了兩分鐘手機，著頭皮抬眼，對上兩個人灼灼的目。

“怎麼回事兒？”李茂兩手著被角，大冬天被凍得哆嗦，仍舊興致。“哪個系的，追到手沒有，好不好看？”

蘇喬沒說話，但顯然也是一樣的意思，兩手疊握垂在間，前傾，看起來充滿期待。

程軼澍撓了撓頭：“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就想送人家一點小禮，刷一刷好。畢竟要圣誕節了麼，萬一收到禮高興，就答應跟我約會什麼的，那也不錯。”

“行啊你。”李茂道。“還有點浪漫細胞。”

程軼澍傻乎乎地笑了笑。他打開購界面，虛心詢問道：“那你覺得哪種禮比較好？我喜歡這個刻字的，還有這口紅，溫……”

李茂湊過去，兩人頭接耳，討論了一會兒，才記起有個室友沒參與進來。

抬頭一看，年紀最小的那個正在發呆，滿臉的沮喪，頭發垂下，顯得人很沒神。

“蘇喬？”程軼澍喊他。“怎麼了你？”

李茂看了看，也問：“不舒服？怎麼沒打采的。”

蘇喬回過神，搖了搖頭，咬著沉默了兩秒，才說：“我都沒給駱先生送過禮，覺有點……不稱職。唔，也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有點著急，不知道怎麼合適地表述。

在程軼澍提起送禮之前，他自己從來沒有主想起過這件事。也許因為他和駱云深的關系一開始就不是一段輕松愉快的羅曼史，而是摻雜著更多選擇與契合，辦過婚禮之后，兩個人順理章地生活在了一起，中間略過許多應該存在的過程與剖白，直接快進到了婚后生活。

這也導致兩人之間缺了點什麼。

雖然相融洽，但就像剛才下意識的話語一樣，反省自己沒有給對方送禮，蘇喬使用了“不稱職”這個詞，而并非其他更曖昧親的說法。

原本蘇喬覺得這樣平靜、溫馨的婚后生活很好，不會給人造任何不適，同樣也可以想象接下來的幾年十幾年，他們都會在這樣度過。

可是，聽到程軼澍提起要給心儀的孩子送禮的瞬間，蘇喬忽然有些疑了。

喜歡一個人，是會下意識想和對方分自己的心，是在每個能說得上來的節日都想跟對方一起度過，是費盡心思選禮卻在沒送出去之前就擔心不合對方心意……

他自己做的遠沒有那麼好。

一開始的時候，出于對聯姻的需要，蘇喬對結婚充滿了期待。他搬進駱云深的公寓，每天堅持不懈地討一個晚安吻，甚至鼓起全部的勇氣住到駱云深的房間……

做出這些事的時候，蘇喬覺得他是喜歡駱云深的。

如果不喜歡，怎麼會在對方僅僅吻一下額頭時就面紅耳赤？

可是，這些好像還并不足夠。

蘇喬咬著手指，忽然覺得自己很卑劣。

他吝嗇把所有的心分給駱先生，除去在婚姻中應該做的，并未額外付出任何東西。甚至于自我到非但不付出，還任地提出許多要求。

幾乎所有的親吻與擁抱，都是索取。

蘇喬一不小心反省得過了頭，從沒想起來給駱云深買禮，發散到每一個主的晚安吻都是過錯，最后又委屈又不舍地了鼻子，做下一個決定。

……

當天晚上，蘇喬從浴室里出來時，駱云深靠在床頭看書。他垂著頭，磨磨蹭蹭走到床邊，扯起被子一角，默默鉆了進去。

咫尺間就是另一個人的溫，但兩人并未有任何接。

蘇喬只出一雙眼睛，悶悶地說：“駱先生晚安。”

駱云深：“嗯。”

他翻了一頁書，靜靜等待邊的人下一步作。

五分鐘過去，書翻了兩頁，被子里的鼓包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一樣。

駱云深：“……”

他皺著眉，闔上書本，低頭看旁躺著的人：“今天不舒服？”

蘇喬在被窩里了，小聲說：“沒有。”

倉惶逃避的神，自然瞞不過駱云深。他線抿，嗓音低沉：“啾啾。”

蘇喬脊背一僵，不知道怎麼就從這簡簡單單兩個字里聽出了嚴厲的意味。他慌張起來，本就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這下更難了，連忙從被子里鉆出來，低著頭坐好。

“對、對不起……”蘇喬鼻頭一酸，聲音就哽咽起來。“我讓你生氣了嗎？”

駱云深沒想到他會哭，聽到泣音時心尖一。還沒開口說話，就看見面前的人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卻又努力朝他出笑，幾乎是帶著討好地說：“駱先生，你別生氣。我沒有不舒服，我只是……”

“啾啾。”駱云深嘆息，以指腹抹掉他的眼淚。“我沒有生氣。”

第61章 一記直球

駱云深意識到事有點嚴重了。

雖然蘇喬平時格的， 幾乎沒什麼脾氣，也喜歡撒，可是真正見到他哭泣的時候卻幾乎沒有。

他會慌張、會害怕、會粘人， 但似乎天生知道負面緒不討人喜歡似的， 很表出來，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無措又惶然地流淚了。

駱云深記憶里最多的還是蘇喬高高興興做菜或者又又大膽地粘著自己時候的模樣， 是笑著的。這時候看見眼淚落下，仿佛滴在他心上， 灼出一片傷痕，難以平復。

他的手在蘇喬后頸，用了些力道，幾乎有些強制地迫使對方抬起頭來， 這才得以看清蘇喬眼底的愧和不安。

“不要哭。”駱云深把人抱在懷里， 安地說。“我沒有生氣。怎麼回事， 嗯？”

雖然是問句， 但尾音又輕又和， 幾近耳語，十分溫。

蘇喬眼眶和鼻頭都紅彤彤的，睫沾著淚水， 連帶著看人的眼神都霧蒙蒙的。他哭上勁了，很沒有形象地了一下，肺部仿佛到， 空氣一下流失， 遂發出稽的聲音。

這下更覺得丟人， 把眼睛垂下去，看起來可憐的。

駱云深沒有笑，他一手在蘇喬后背輕輕拍著， 像哄小孩子一樣。又實在不能再多看蘇喬泣的面容，于是把人按在自己肩膀上，手指在發間挲。

等到蘇喬緒漸漸平穩下來，他才說：“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