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氣候冷，每到冬天，氣溫下降還不算什麼，真正折磨人的是三天兩頭隨著降溫落下的雨。不僅如此，還刮風。

蘇喬剛才舉著傘往店里來，差點被狂風吹翻了傘，領子和服下擺那一塊全都了，這會兒待在空調前面不愿意彈。

鐘姐看他冷得都是白的，給端了杯茶，蘇喬慢慢喝下去，才覺得活過來了。

服務員們手頭沒什麼事，三三兩兩圍著蘇喬，聚著聊天。躲雨的客人也時不時搭兩句話，氣氛非常和諧。

“小老板，你們這兒還不做外賣啊？”有客人說。“我就饞你們家這個味道，但有的時候上班走不開，吃著別家的飯菜都覺得沒滋沒味兒的。”

“我也是，過來吧，排隊就是好久，等到排完上了，午休時間都結束了。”有人附和道。“但吃不著，我這心里就惦記得慌。每次有空，都不去別地兒玩，就到這里吃頓飯，然后去看個電影啊做個足療啊什麼的，特別。”

“一樣一樣，我今天是專門調休，就看準了天氣不好，可能沒那麼多人。換了平時現在都沒吃上呢。”顧客說。“要是有外賣啊，那就方便多了，中午吃一頓，加班都有勁兒。”

……

蘇喬手里捧著杯子，笑著說：“這沒辦法，店里人手實在不夠，堂食都做不過來了。新招了幾個廚師，還沒上手呢。往后短時間，估計也不會做外賣。”

有人問：“現在外賣訂單量大，賺的錢不吧。怎麼不做啊？”

“就是因為訂單量大……”蘇喬了鼻子。“您點個外賣，送到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了，心里能開心嗎？氣都被氣飽了，哪還有心吃東西呀。”

除此之外，還有一層原因。

蘇記的菜品，有部分是要剛出鍋那會兒口味最好。比如說椒鹽排骨，因為排骨表面有芡裹著，所以熗炒完剛出鍋熱著的時候，咬下去滿口脆，四溢，是風味奇絕的一道菜。

但要是放得久了，最底層的芡浸在油里，口難免會發生變化。芡吸油變得綿又膩味，會生生將優點轉為缺點。

這道菜要是做外賣，放在包裝盒里十幾二十分鐘，不但底下被油浸著，上頭還被水汽籠著。等送到顧客手里打開包裝，早就失去原本脆的口了。

固然增加熗炒排骨的時間，能讓芡的口保持更長時間，可那樣又會破壞味道。

蘇記菜式不特別，之所以能做出讓人驚艷的味道，全是靠著恰到好的火候和調味。如果為了做外賣而犧牲掉這一部分，也就同時失去了口味上的獨特。

蘇喬格，善于接別人的建議，但在自己堅持的方面，還是很有原則的。

顧客們提了一，見沒能說，都憾地嘆氣。

店門被從外推開，又來了兩個孩。進店之后收了手里的傘，互相檢查有沒有濺到泥點，然后才往里面走。

應當是之前來過的，其中一個孩菜單都不看，練地報出幾道菜名：“要一個翠玉三牛，一份黃金扇屏，再來一個蝦茸什錦豆腐。”

“點這麼多，你不減啦？”同伴問。“還有主食呢，就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那麼多吧？”

孩臉上出掙扎的表，想了想道：“……那要不劃一個菜？”

服務員在旁邊耐心等著們商量，反正今天也沒幾桌，不怕耽誤時間。

同伴道：“那要不減掉三牛？這是個葷菜，還是別吃了，否則晚上又做多運才能消耗掉熱量啊。”

“牛不長胖。”孩說。“這道菜特別好吃，我都饞了三四天了，今天說什麼都要吃到，換一個吧。”

“行，那不要蝦茸什錦豆腐吧。”同伴道。“這個菜分量大，去掉了剛好吃點。”

孩滿臉猶豫，輕聲道：“可是這個菜也好吃……蝦茸特別，豆腐蘸著湯，一口咬下去又鮮又香……”

同伴：“……”

同伴點點頭：“那就只剩黃金扇屏了，就這個吧，不要了。”

“素菜而已，也不會影響我減吧？”孩不舍地說。“你想想這道菜的口……”

“停停停！”同伴打斷。“還沒點完菜呢，你這就給我說了。合著一個菜都不想減，我白費這點時間跟你商量。”

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朝服務員說：“算了，這三個菜都要吧，再上兩份小盅金面，一份多放蔥花。”

兩人點完菜，隨意閑聊起來。其中一個孩拿出手機刷了刷新聞，看到一條關鍵字眼的，驚奇道：“這事兒還有后續啊？”

“什麼？”同伴道。“給我看看。”

孩把手機遞給同伴，道：“就前兩天那個吃了醬料食中毒的事，剛才刷微博看到生產商發聲明了，說聯系不上當事人。”

“真的假的？別是在推卸責任吧？”同伴懷疑地說。

孩搖了搖頭：“這哪兒知道啊。我看那生產商聲明里面態度好的，還說假如證實真的是他們家產品有問題，愿意承擔一切醫療費，還給賠償。就是到現在為止，當事人還沒回應。總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

同伴翻完了新聞，轉頭看著窗外不斷滴落的雨水，隨口道：“要是真有問題，那這個生產商可倒霉了。一般來講我看見這種新聞，不管是不是真的，總覺得不大安全，以后都會繞過這個牌子的。”

“我也是。”孩道。“現在什麼東西里都有添加劑……就算不是變質，各種對不好的分也多。”

蘇喬坐的不遠，約聽見了幾句，只能在心里憂愁地嘆口氣。

什麼時候才能解決這件事啊？

如果是蘇羽干的，要怎麼抓到把柄？

這真是太復雜了，特別為難他這個不太聰明的人。

-

當晚蘇喬回公寓，開門見到客廳里燈亮著，玄關多了一把黑的傘。

“駱先生！”他邊換鞋邊朝里面看，顯得手忙腳的，踩著半截拖鞋往前走，腳后跟還落在地板上，幾步之后才調整好，“嗒嗒嗒”地往書房里去找人。

駱云深戴著藍牙耳機，跟書聯絡，聽見書房門響了一下，抬眼看過去，正巧見到蘇喬朝里面探頭。

大概風雨太大了，蘇喬回來時額發被打了一點，這時正漉漉黏在額頭上，看起來狼狽又可。

“冷不冷？”駱云深道。“先去換服，把頭發干。”

蘇喬朝他笑，特別聽話地點了點頭，臨轉時還多看了兩眼，滿是歡欣。

駱云深見書房門被帶上，繼續道：“按照上次的線索去查，看那家工廠的人和宋家有沒有接過，宋聞星和蘇羽又是什麼況。”

那邊應了，駱云深又代了幾個細節，才掛斷。

他出了書房，見蘇喬已經作迅速地換好了服，這時正拿著個玻璃杯子接熱水，臉上出點嫌棄的表。

“在干什麼？”駱云深問。

蘇喬轉頭看他，嘆氣道：“沖板藍。”

這是從小養的習慣，每逢不小心淋了雨或者天氣驟變格外寒冷的時候，蘇母總會督促一家人喝板藍預防冒。

小時候蘇喬和蘇羽總是排著隊等那杯棕褐的藥，互相苦著臉抱怨不好喝，卻又在蘇母的強勢鎮下乖乖地喝完。

蘇喬眼神晃了晃，覺得有些沒意思，趕忙打住不往下想了，又說：“駱先生也要喝嗎？”

雖說是詢問的語氣，但臉上明明就寫著“陪我一起”，帶了點不自覺的期。

駱云深無可無不可，只覺得蘇喬的表有趣，就點點頭。

明明看著不喜歡板藍的味道，卻還是規規矩矩地沖好，聞著味道鼻子都皺起來了，還要忍著往里灌。

看著就可。

蘇喬不知道駱云深心里的想法，只覺得自己找到一個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