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未亮。
衛國公府的角門吱呀一聲打開,胖乎乎的衛國公頂著凜冽的寒風走出來,被人扶上馬車。
這馬車是最近新置辦的,裏極其華麗,四周都有墊,空間寬大,當中放著一個小桌子,香爐果茶一應俱全。
衛國公卻還嫌棄這馬車太小,氣乎乎地往墊上一倒,老仆立刻幫他蓋上被子。
衛國公長歎了口氣:“要不是為著那畜生,我特麽老了老了,還得這份鳥罪!”
老仆低頭不敢說話。
“那什麽……派人給那畜生捎信去了嗎?”
“捎去了?”
“再捎一封,讓他立刻,馬上,迅速的迎在半路接他老子的駕!”
“老爺!”老仆猶豫了一下,道:“還是別了吧,他這子怕是……”
“得,得,得!”
衛國公煩躁的擺擺手,“別人家養兒子是養老送終,我養兒子是養祖宗!”
……
蘇祖宗這會正倚在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十分沉默,若不是偶爾翻過一頁,簡直就像是一尊塑像。
床裏的那個人呼呼睡得鼻子冒泡,像是做了什麽夢,還得意洋洋的砸了下,
蘇長衫氣得把書往床上狠狠一摔。
“啪”的一聲巨響,驚得那人悸了一下,眼睛沒睜,抖抖索索的出一隻手,往邊上了。
到一“雕像”後,使勁往懷裏摟了摟;那手又往下,到被子的一角,又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然後,安似的輕輕拍了幾下,眼皮都沒抬,頭一歪又睡死過去。
所有作行雲流水,一氣嗬。
蘇長衫後槽牙幾乎要咬斷,用力晃了他一下,“謝奕為,我都要離家出走了,你怎麽還睡得這麽踏實?”
“為什麽離家出走?”謝奕為迷迷糊糊問。
為什麽?
蘇長衫先是一愣,然後心世界響起了自己微弱而掙紮的聲音:因為你太猛了!
……
那日,謝三爺正剃度著呢,千鈞一發之際,蹬蹬蹬跑來一個人,把謝三爺嚇得魂飛魄散,戰戰兢兢問了一句:“你是人是鬼啊?”
蘇長衫一板一眼的回答他:“我要是人,你還做和尚嗎?”
廢話!
這王八蛋活著,三爺還做什麽和尚啊,立刻蹬蹬蹬把袈裟一,佛珠一扔,拉著蘇長衫就走了,把個老主持氣的啊,真想破口大罵。
謝三爺走了幾步,才發現後的人不對勁,扭頭一看,蘇長衫最後一點力氣都在爬臺階的時候用完了,大事妥定,他心頭一鬆,一頭栽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
眼就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似的,蘇長衫心想:得,解釋的話也省了。
久別重逢,就像重活了一輩子似的,兩人就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整整看了半盞茶的時間。
最後,蘇長衫咧笑道:“你男人還沒死呢,就先哭上了,瞧你這點出息!”
這話,就像踩了貓尾似的,謝三爺一下子就炸了,他炸的方式很單純,迅速封住了他的,狠狠的咬下去。
蘇長衫睜著兩隻無辜的大眼睛,剎風景的想:我都兩天沒刷牙了,這小子怎麽親得下去的?
哪知,謝三爺親完還不算,還把他全的服解了開來,目像刀刃一樣,一寸一寸的看過去。
蘇長衫覺自己就像隻被拔了的鵪鶉,“三爺啊,你再這樣看下去,會看出問題來的。”
下的某蠢蠢啊!
哪知謝奕為全當這句話是空氣,還用手上了疤痕上!
蘇長衫有些,有些難過,心裏惻惻不安的想:這小子要是嫌棄他一傷該怎麽辦?
謝奕為夠了才肯收手,又將扣子一顆顆扣回去,轉吸了吸鼻子道:“你放心,我不嫌棄你,以後我照顧你一輩子。”
蘇長衫眼角跳了跳:從哪裏學的讀心啊?還有,這小怎麽這麽甜的,抹了了?
……
謝三爺說要照顧,那是實打實的照顧,穿,吃飯,沐浴,煎藥……
不借任何人的手。
他原本鐵了心的要出家,所以退了靈寺邊的房舍,而蘇長衫又是從小生慣養大的,除了上戰場那是沒辦法,從前在衛國公府,就是枕頭一些,茶冷一些都要罵人。
為了讓他養病,謝奕為臉皮也學厚了,書信一封讓侍衛送到李錦夜手上,目的就一個:要錢。
李錦夜隻要蘇長衫活著,別說要錢,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幫著摘下來,立刻命人快馬加鞭的送了兩萬兩銀子過來。
有了這兩萬兩,謝奕為在西湖邊買了個風景極佳的宅子,又從人伢子的手上買十幾個丫鬟。
一日三餐,茶水點心,服子,樣樣細致;就連沐浴用的水,都是用幾十味中藥煮出來的,平常人咕咚咕咚喝兩口,還能強健。
這期間,了塵老和尚被靈寺的主持請去流佛法,南北兩大高僧會麵,激出無數智慧的火花。
溫湘看不慣兩個大男人膩膩歪歪,幾次三番提出要去南越,被謝奕為連蒙帶騙的留住了。
哪能讓走啊,走了,誰替世子爺把脈啊!
貴的調養了三個月後,把蘇長衫調養的細皮的,臉紅撲撲的,甭提水有多好了。
這時李錦夜夫妻從北狄轉道杭州府,專程來見見死而複活的蘇長衫。
玉淵更是把在北狄搜羅來的熊掌、鹿茸什麽的一腦的補在蘇長衫上。
就這麽補著,調養著,治療著,半年後,蘇長衫總算能氣定神閑的繞著西湖環一圈,李錦夜夫婦方才帶著溫湘離開。
這時,老和尚和主持的火花也燒得差不多,他對南越的毒一向有興趣,收拾收拾東西蹭了李錦夜的馬車,直奔南越。
臨走的時候,李錦夜又塞給謝三爺五萬兩銀子,他是這樣對三爺說的:
“多年脂堆裏滾,才滾出這麽一個金枝玉葉的人兒,你別吝嗇用錢,隻管花,不夠就著人來拿,我統共就這麽一個兄弟,還是從閻王爺手上搶回來的,我不供他,誰供他!”
這話說得謝三爺又是,又是慚愧。
他這大男人有手有腳,卻連自己媳婦都養不活,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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