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鎮西軍，大火轟的一下被點燃，劈裏啪啦的火燒聲中，穩穩夾雜著抑的泣聲。

燒得是染了瘟疫的士兵的，燒完後來不及將他們的骨灰一一撿出，大風一刮，吹得漫天都是。

英雄無歸路，能不人哭嗎？

程潛第一次燒的時候，還淚流不止，燒的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他扭頭衝溫郎中咧一笑道：“郎中，我好歹也是個將軍，燒完了麻煩你幫我收殮收殮，帶回去給我爹娘。”

溫郎中著他，悲痛的喝道：“程將軍放心，再給我些日子，我定能把這瘟疫給治好！”

“來不及了，看命吧！”

程潛擺擺手，“你先忙著，我得趁著我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再帶弟兄們打一次，我就不相信，那幫匈奴人是鐵打的。拚了！”

說罷，他大步走向王帳中，轉的瞬間他眼中有意湧出。

鎮西軍還剩不到一萬五千人，連他在幾乎個個都開始發起低燒，這是瘟疫最初的癥狀。

反正都是個死，他無論如何也得把吉滿率領的匈奴大軍生生拖死，給涼州城留點機會出來。

他想得很好，卻萬萬不曾想到，涼州城早八百年就被破了。

溫郎中抹了把淚，衝後的周氏啞聲道：“我真恨我不是華佗再世，否則也就不用生生看著……”

“老爺，人死由命，富貴在天，我去熬草藥去！”周氏含著淚扭頭走了。

華佗再世有什麽用，很快就到咱們夫妻倆，也不知道湘兒那邊怎麽樣了？

……

兩個時辰後，又一場生死戰在西北大地上打起。

一時間，殺聲震天，流滿地。

盡管這一萬五千人，個個都有染瘟疫的先兆，如同待宰的羔羊，卻再沒有什麽，比日夜看著旁親兄弟不斷倒下的仇恨，讓羔羊一夜之間變虎狼的神奇力量。

吉滿原本想著最後一戰，速戰速決，然後一路南下，支援豫州，哪曾想忽然遭遇惡鬼一樣的鎮西軍，他們幾乎蒙了。

用惡鬼形容鎮西軍一點沒有誇張，即便是戰到最後奄奄一息，他們都會用手和腳死死的抱住匈奴人，張，不管什麽地方，都狠狠咬下去。

慘聲響起時，吉滿瞬間明白過來，鎮西軍最後這一仗，是要以毒攻毒，將瘟疫在匈奴人中傳播開來。

吉滿率領的這些匈奴大軍，事先早就服過抵抗瘟疫的草藥，但還是被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給嚇住了。

“撤，撤”

程潛哪會給他撤的機會，長刀一揮，所有鎮西軍都拚了命的纏上去。

這一戰，打得暈天黑地，日月變。

這時，遠地平線上騎來一隊人馬，為首的黑黑袍，將整個都裹得嚴嚴實實，隻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他衝進戰場中，一勒韁繩，用極為高昂的聲音大喊道：“誰是程潛？”

程潛正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和一個匈奴人近搏，一聽有人他名字，張就道：“你家程爺爺在此，來吧，統統一起過來，讓程爺爺殺了你們！”

說完，頭一栽，就這麽倒了下去。

黑人衝上去，一刀砍死匈奴人，猛烈的搖晃著程潛，喊道：“姓程的，你給我醒醒，你認識不認識高玉淵啊？”

……

高玉淵此刻正揪著周啟恒的襟，憤怒道：“豫州開打了，你一個大貪隻捐一千擔的糧，一萬兩的銀子，你唬誰呢？”

周啟恒惱怒道：“男授不清，安親王妃，下庫上隻有這麽多的銀子！”

高玉淵看著他的瞳孔，咬牙切齒道：“信不信我真抄了你的家？”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皇上……”

“你天皇老子來都沒用！”

玉淵扭頭看著一旁的孫焦道：“割下他一縷頭發，拿到周府和公主府，一家索要十萬兩銀子，就說兩個時辰銀子不到本王妃的手上，就等著給周大人收吧！”

“是！”

大莘人素來斷發如斷命，周啟恒撲通跪倒在地，子抖得跟個篩子似的，“你……你……你早晚一天會被天打雷劈的！”

玉淵冷冷地看著他，雙目有說不出的狠戾之氣，“周啟恒，我要是害怕這個，我還會嫁給李錦夜？”

兩個時辰後，周府和懷慶公主府的二十萬兩銀子便到高玉淵的手裏。

看著厚厚一疊銀票，冷笑道：“就用這個法子，讓京中所有七品以上員做一個選擇，要麽命，要麽錢！”

消息像陣風一樣的傳出去，不消片刻，來安親王府送錢送糧的隊伍排了長隊。

孫焦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心說：還是王妃狠啊，自己的拳頭對付這些文縐縐的人，不頂個屁用。

……

送錢的隊伍中，杜齊剛朝後的陳清焰眨了下眼睛，陳清焰立刻走出隊伍，大聲高喊道：“我是姑蘇庶民陳清焰，想求見王妃。”

江鋒一看是他，厲聲道：“何事？”

“我們家主子打算為前方的浴衛國的士兵捐銀子五百萬兩，糧食五十萬擔！”

江鋒一聽這個數目，眼睛微微瞇了瞇，立刻轉離去。

半盞茶後，玉淵的目落在陳清焰臉上，“說吧，為什麽捐這麽多？”

陳清焰倒也不藏著掖著，淡淡吐出兩個字：“保命！”

晉王府倒臺，蕭家必牽連，能不能保命都難說。正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依附於蕭家的杜家將來會如何，這就要看安親王回來後，打算如何置晉王。

玉淵冷笑：“李錦夜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保命，會不會早了些。”

話，著濃濃的嘲諷。

陳清焰卻恍苦未聞，“王妃，人都是貪生怕死，趨利避害的，這是本，但這些銀子和錢，保的不是我的命；在我最難的時候，杜兄拉了我一把，我隻想保他一家老小的命。至於我的命……”

我本是世間倉皇一狗，本不知道為什麽而活著，命不命的有何重要？

陳清焰頓了良久，“賤命一條，無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