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院裏，紅燈高掛。

裏屋，兩半人高的紅燭，火跳。

床上，鋪著紅的錦被，帳簾也是紅的。房裏四角，四個冰盆，涼意。

阿古麗還沒問這些東西什麽時候預備下的，就被牽到書案前。

張虛懷鬆開，磨墨。

“這是做什麽？”阿古麗問。

“大莘婚，講究三六禮，你們類沒那麽多講究，咱們折中一下，寫個合婚庚帖，你一份，我一份。”

張虛懷笑瞇瞇的拿起筆，沾了些墨水，一氣嗬寫了兩張。

阿古麗雖不大識字，卻隻覺得這字寫得極好，一筆一劃都很有力道。

兩張庚帖一模一樣，隻頭上的姓名未寫。

“過來，把咱們的名字寫上去。”

阿古麗慌了，“我不會你們大莘的字。”

“無礙，我扶著你的手。”

張虛懷握住的手，一字一筆寫下：阿古麗，張虛懷六個字。

的名字在前，他的名字在後，算是贅。

男人的後背著人的，臉著臉，能清晰地聽著他的心跳。

阿古麗活這麽大，從來沒聽到一個人的心跳，能跳得這麽快。

“別分心，好好寫，還有一張。”

“誰分心啊！”回頭看他一眼，眼流轉。

張虛懷被一雙眼瞧得心頭悶堵，低聲道：“你這樣看著我，這字我就寫不下去了。”

阿古麗瞧著他，想笑，又怕這人脾氣上來，一惱不寫了。

這庚帖，還想帶一份回類呢！

最後一筆寫完，他鬆開的手，將兩份庚帖放在邊吹，待墨都幹後，他得意一笑，“走，咱們去床上進行下一樁事。”

阿古麗抬踢了他一腳，心道：這人臉皮果然是個厚的，臊都被他臊死了。

“哎啊！”

張虛懷卻一拍腦袋，“我跳過了一樁事，快來，水都涼了。”

阿古麗被他拉到屏風後麵，一隻大木桶擺在中央，水還是熱的。

“你先洗，洗完我洗，服都備下了，買的現的，這家的繡娘手上功夫還不錯，你將就穿。”

阿古麗還沒來得及吭聲，就被他咬住了。

隻聽他含糊道：“等不及了，先親吧！”

……

阿古麗洗完，窗外漸漸下起小雨來。

雨落在青石磚上，落在心頭的荒蕪上，聽著雨聲，恍惚又回到了草原上。

那時候的阿夜整日裹在阿爸的大氅中，分量輕得一隻手就能抱起來，後的張虛懷永遠繃著一張臉在咒罵。

阿爸和哥哥們喝著酒，喝痛快了就灌一口給阿夜，哥哥們不敢灌阿夜，就去灌張虛懷。

隻需從一，數到十，這兩人必是一前一後醉得不省人事。

然後，一手拎一個，把人拎回他們自己的帳篷。

一不留神，再也拎不這兩人了。

微一偏頭，張虛懷散了發在床邊看，他隻穿一件白中，神近乎溫。

阿古麗心中一，他已經走過來，在邊斜斜躺下，將中一解，出脖頸下的膛。

沒有哥哥們的強壯，卻也不單薄，不等看清楚，人已經被在下。

“雖然你是公主，但床第之事，還是男人在上頭比較好，我會輕點的。”

張虛懷說完，去親的頸脖，親了幾下，低低的“嗯”了一聲，“你也親親我。”

阿古麗撲通笑了，學著他的樣子去咬他的，

張虛懷的驟然失重，靈魂在軀裏劇烈的晃了幾晃，仿佛被人離出去。

帳外的燭火跳，他覺火全部燒到自個的上去了……

燒得慌。

熱得慌。

燙得慌。

偏這時，阿古麗咯咯笑起來，“原來你這傻子，也什麽都不會呢！”

“誰說的！”

張虛懷臉一變，把的腦袋扳正了，親。

輕輕重重，或是深深淺淺，親上片刻，便有意停一會，瞇著眼，瞧著，似要把此刻的模樣都刻進眼裏……

最後他沉下的時候，阿古麗用力的抱了他，聽他在耳邊低語一聲：“阿古麗，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人了！”

……

寅時二刻，北城門大開。

阿古麗一黑勁裝，騎在馬上。旁，是一臉困意的駙馬白孝涵。

李錦夜上前一步，將碗中的酒遞過去。

阿古麗接過碗，一口飲盡，碗一扔，鞭一揚，人已經飛出數丈外。

晨曦中，扭過頭，深深看了一眼東側的城牆，從腰後拔起長刀，衝天一舉，隨即影消失在滾滾塵煙中。

城牆上，玉淵用帕子拭淚，哽咽道：“師傅，這一舉是何意思？”

張虛懷邊有笑，“草原上的人，若贏得了獵，凱旋而歸時，會揚起手中的長刀，長劍。”

“還有一場仗要打，這還沒贏呢！”

張虛懷沉默許久，聲道“怎麽沒贏，你師傅，便是的獵！”

玉淵一聽這話，淚唰唰的流帶不回類的獵。

……

類公主一走，京城的喧囂便消停了下來。

與之一同消停的，是張虛懷。

張虛懷何止消停，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脾氣不發了，火氣降下來了，不跳腳，不罵人，平和的如同延古寺的和尚。

他請了江鋒做武師，每日站樁練功，說是要加強鍛煉，強健。

江鋒以為他是說著玩的，哪知幾日下來，才發現這人竟是一頭鑽了進去，每日寅時起床，就在院子裏練起來。

張虛懷這人，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油瓶倒了都懶得扶一下的。

他這麽一勤，玉淵有些揪心，畢竟不年輕了，子骨怕吃不消，便讓李錦夜悄悄勸著些。

李錦夜想了想，說是不必勸，他就是在跟老天鬥命長。

……

一六月，京城開始下雨。

雨是大雨，連降數日，似要把天都下了。

好不容易的雨停了，又酷暑當頭，大太照得連青石磚都恨不得化掉。

這時，南邊則下起了大雨，那黃豆大的雨連下整整大半月沒停，大江大河水勢高漲，衝了河堤，淹了良田。

沒幾天，兩道加了急的奏折呈在寶乾帝的案上。

第一道是鎮北大將軍孫焦著人送來的，奏折詳細寫了他出兵的過程。

第二道則由蘇州知府呈上，江南水災，請求朝廷放款放糧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