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淵微微歎了口氣,“我若說無所求,公主會信嗎?”
反將一軍。
懷慶將玉淵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平靜道:“自然是不信的。”
不等玉淵開口,又兀自道:“還是有所求的好,至讓我知道你要什麽?”
要什麽,就能對癥下藥;無無求,讓人不著頭腦。
玉淵:“安親王府與公主有兩層關係,頭一層你與李錦夜是姐弟,第二層,你與蘇世子是親眷。”
懷慶公主端詳著玉淵,不語。
“從前因著周姑娘,公主與我生了些嫌隙,隻因公主是周家的媳婦,自然該幫周家說話;如今郎有婚,姑娘有嫁,各不相幹,這嫌隙我想想,還是解了的好,這便是我第一個所求。”
“那就還有第二個?”
“第二個是為著蘇世子。世子他與李錦夜從小好,奉旨娶周小姐,周小姐對我,對李錦夜怕是心裏有恨的。一個同床共枕的結發,一個生死相依的兄弟,這不是讓蘇世子夾在當中左右為難嗎?”
玉淵頓了頓,道:“我第二個所求,便是想請公主若有機會,多開導開導周小姐,請別和我們一般計較才好,舊年往事不可回頭,夫妻恩才是最關鍵的。”
懷慶聽玉淵頭一個所求時,心緒還是平靜的;再聽到第二個時,心裏再不淡定,耳中轟鳴陣陣。
默然向玉淵,玉淵無奈的勾了下,一雙眼睛裏,仿佛有靜水深流。
……
回府的路上,懷慶倚著車壁歎道:“從前,我死活不明白李錦夜那小子放著好好的周紫鈺不要,非娶個名聲不好的高玉淵,如今看來……這人不僅厲害,還有眼和襟,到底是高家人啊,周紫鈺連人家半個手指都比不上。”
嬤嬤連連點頭,“難得的還有一手好醫,這本事,放眼大莘,有幾個子能比?這樣的人,便是不嫁給安親王爺,也有高門大戶搶著娶。”
懷慶一笑,眼中去一落寞:“倒是我從前,一葉遮目了。”
嬤嬤:“公主可是打算在中間做個和事佬?”
懷慶看一眼,“話,我會尋著機會說;但聽不聽在周紫鈺,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這丫頭被周大人和他哥寵得不像話,未必會聽我的,哪怕我是公主。”
老嬤嬤歎了口氣:“人啊,最忌諱心比天高,公主這樣的份,到了婆家,還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該狠時發狠,該低頭時低頭。若連這點話都聽不進去……”
老嬤嬤看了看公主的臉,“那就是自個跟自個以後的日子過不去。”
懷慶慢慢闔上了眼睛,“日子是自個過的,好不好也是自個著,你幫我想想,這話要如何開口!”
“是,公主!”
老嬤嬤低了聲道:“那藥……”
“回去就按方子抓藥!”
“是!”
……
這廂邊,公主主仆二人聊著高玉淵,那廂邊,玉淵與羅媽媽也聊著。
“小姐,你說公主會不會用咱們的藥,會不會做這個和事佬?”
“用不用,做不做都沒什麽要的,投名狀已經遞過去了,看到的,是我們安親王府的態度,至於其他的,不重要。”
羅媽媽一頭霧水,總覺得這話裏還著一層別的意思,是不是老了,所以悟不出啊。
玉淵拍拍的手,八風不地道:“媽媽,王爺與世子著屁爬的時候就好,二十多年了,才有今日的那份信任;我與公主頭一次打道,話到,心到即可,至於別的,給時間。”
羅媽媽這才重重的點了幾下頭,突然想到什麽,低聲道:“對了,小姐,昨兒沈家五小姐給的見麵禮是金手帕,老媽覺得這帕子上繡,大為不妥。”
“可是衝撞了宮裏的那位?”
羅媽媽點頭,“世上能稱者,隻有中宮那一位。高門大戶雖然沒太多的規矩,該避諱的,還是得避諱。”
玉淵沉默了一會,神然淡淡道:“既然不妥,就收起來,金難繡,定是想向我秀一下手上的針線功夫。”
“確實難繡,會的人,都在宮裏,外頭的繡娘針線活再好,也繡不出那意思來。五姑娘的針線活,真真沒話說,可見是下了一翻苦功的。”
“那便是了!”
玉淵笑道:“收起來吧,難為人家一片心,以後三叔有福氣了。”
話落,突然馬車劇烈一晃。
這時,簾子一掀,江鋒的臉探進來,“小姐,世子爺回京了,在王府,讓您趕回去。”
“他找我?”
“不您,還有王爺和三爺,已經派人去請了。”
玉淵心裏咯噔一下:“出了什麽事?”
江鋒:“來人沒說,隻讓小姐和王爺都趕回去。”
“那趕的!”
玉淵糟心的著額頭,這日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恁是不讓人安生。
……
趕慢趕回到王府,進角門,已經有轎子等在邊上,玉淵上轎,抬轎的人走得腳下生風。
不過須臾,人已了書房。
蘇長衫一盔甲,站在院中,顯然是從訓練場上剛剛下來的,事出急,服都沒來得換。
後是曹明剛,方兆二人。
見到玉淵,蘇長衫直往後看:“暮之呢,怎麽還不來?”
“他這會在宮裏,怕沒有那麽快,出了什麽事?”
蘇長衫看看日頭,一跺腳道:“我等不及他了,這事我與你說,今日在野外練兵,正好遇到孫焦派來的探,北狄了。你跟暮之說,趕想辦法讓阿古麗回去,我這會還有公務在,得先走一步。”
玉淵一把拉住他:“話說清楚,如何?”
蘇長衫從懷裏掏出一張小小的紙條,塞到玉淵手中:“一天都不能耽誤。”
說罷,他拍拍玉淵的肩,大步衝出去。
哪知,拱門外謝奕為正滿頭是汗衝進來,兩人避之不及,“砰”一聲,撞了個正著。
謝奕為連連後退幾步,一屁跌坐在地上。
蘇長衫本抬就走,見他旁邊連個扶的人都沒有,眉尖一挑,把人從地上撈起來。
謝奕為不明原因的有些窘迫,“多謝世……”
話說一半,蘇長衫已像陣風一樣的走遠了。
謝奕為看著他的背影,目有點複雜,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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