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裏，有錢人，有有錢人的去；窮人，自有窮人的去。

“兩位公子，剛出鍋的麵湯，來一碗嗎？熱騰騰的，還冒白汽呢！”

這鬼天，夜裏依舊冷，玉淵雖然把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卻依舊覺得冷，迫切需要一碗熱湯澆一澆。

“想吃？”

“嗯！”

李錦夜牽起的手，走到小販跟前，“來兩碗，一定要熱乎的。”

小販歡天喜地的應了一聲，掀開一口滾著沸湯的大鍋，手腳麻利的切好了麵。

“兩位公子有沒有忌口？吃不吃得酸？吃不吃得辣？要鹹要淡？要要？”

李錦夜緩緩道：“問我兄弟。”

“兄弟”抬眼嗔看上他一眼，“清淡些，一些，別放辣。”

李錦夜微微瞇起了眼睛，這些都是他的飲食風格，這丫頭習慣顧著他的子呢！

兩人剛在長椅上坐下，兩碗熱騰騰的麵便端到了麵前。

玉淵挑了一筷子，撥到李錦夜碗裏，調皮的眨了下眼睛道：“你是要養家糊口的人，多吃點。”

李錦夜一本正經的答：“弟弟說的是，再過幾月我要娶媳婦了，養不壯實，怕被人嫌棄。”

玉淵：“……”

恰好這時小販端著勺子給兩人添麵湯，正正好聽到這一句，笑道：“看公子的板壯實的，你媳婦哪能嫌棄啊，都不過來！”

李錦夜沒什麽的角短促的笑了下，“我從前子不壯實的時候，我媳婦也沒有嫌棄過！”

玉淵：“……”

小販：“喲，公子有福氣啊，找了個這麽好的媳婦。”

李錦夜抓住玉淵放在桌上的手，在手背上輕輕打了一下，“我媳婦今兒還托人給我送了幾隻老參過來，真賢惠的。”

賢惠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的齒裏咬出來，玉淵這才後知後覺，李錦夜所謂的算帳是指什麽。

心中一，道：“小哥，你這麵湯裏是不是醋放多了，怎麽一子酸味兒！”

小販一頭霧水：“不可能啊，一滴醋兒都沒放，哪來的酸味。”

“那可能是我聞錯了。”

玉淵說完，又湊近了低聲道：“他要回南邊，以後見不到了。”

說這話的時候，目微垂，纖長的睫輕輕地蓋著眼睫，又在眼尾卷翹起來，李錦夜本來想好生質問幾句的，可是看著的臉，他卻忽然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事實上，他也從來沒將那個陳清焰放在眼裏過。

李錦夜眼睛一眨，“等以後進門了，我可得好好調教調教，對自個男人可以這麽大方，對別的人就得悠著點了，免得我辛辛苦苦攢出來的家業，都被敗了。”

玉淵聽了心裏直樂，心想：哼，我陪嫁多的，誰要敗你的，自己的都敗不過來呢！

就在這時，不遠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隻見原本懶洋洋蹲在街角的幾個乞丐突然如臨大敵地爬了起來，忙不迭的躲到牆角。

馬蹄聲傳來，冷風夾著灰塵撲麵而來，李錦夜飛快的起，掠到玉淵邊，將護在了懷裏。

扭頭。

一夥人肆無忌憚的在馬上馳騁，一陣煙似的就不見了蹤影。

小販憤憤的揮著雙手，衝那幫人狠狠的啐了一口，“殺千刀的，狗仗人勢，早晚一天不得好死。”

李錦夜問道：“小哥，這些人是誰？”

“還能有誰，陸家的那幫雜種，仗著宮裏有個做皇後的靠山，天天在這街市上橫行罷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哪惹得，也隻敢在背後罵幾聲，圖個痛快。”

李錦夜與玉淵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一抹深意。

陸家，慢慢的囂張跋扈起來了！

李錦夜鬆開，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小販，“拿著，麵錢。”

“公子，沒有那麽多。”

“收著吧。”

“那……我再給你們下兩碗麵。”

“不用了！”

李錦夜拉著玉淵離開，玉淵扭頭去看那兩碗麵，麵湯上浮著厚厚一層的灰。

真是可惜了！

……

街市馬上要宵，兩人上了馬車往回走。

玉淵見李錦夜沉著臉不說話，勸道：“他們越是囂張跋扈，越是對你有利。”

李錦夜看著，半晌才道：“我倒不為這個，隻是覺得百姓活得不容易。”

兩碗沾了灰的麵湯剛放下，牆角的花子便撲了上去，你爭我搶。

“大莘原本就被父皇揮霍的差不多了，又是災年，又是戰，最後一點家底都敗得的。福王監國，並沒有多有力的政令，除了往三省六部裏安自己人外，就是混水魚。再這樣下去，這大莘……南邊的倭寇，西邊匈奴可都虎視眈眈呢。”

李錦夜的材本來就偏瘦，這些年被毒侵蝕，健康基本已經被毀完了，雖然半年前去了毒，卻依然顯得單薄。

但在那不甚強壯的軀中，卻撐著一難以言喻，鋼筋鐵骨一樣的憂國憂國的力量。

玉淵歎了口氣，無奈道：“皇帝不急，你急什麽，沒的急壞了子，白白讓我擔心。”

李錦夜蹙的眉，微微舒展開來，他抬手將玉淵的手輕輕握在掌心，換了話頭道：“今日皇後把你請去做什麽？”

“一是問我三叔的婚事，二是讓我對你的小妾多擔待。”

李錦夜的輕輕的了一下，咽下千言萬語後，道：“那人你不用擔待，該什麽臉對，就什麽臉對，半點不用顧忌。至於你三叔的婚事，我會幫他擋著。”

玉淵心裏像是開了一朵花似的，道：“來的路上我就在想，京裏如今紛紛的，我不如避著些，等大婚前再回來，正好趁這幾個月把南越學到的醫整理冊子，也是福報一樁。”

李錦夜點頭道：“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如今居高位，一舉一都有人盯著。你又是我的人，進進出出的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延古寺清靜，老和尚又與你相，不如去那裏住些日子。我趁這個機會，在京裏好好布布局。”

“我在，是不是讓你分心了？”玉淵笑問。

李錦夜直視進的眸中，輕聲道：“何止分心，連心都跟著一起住在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