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媽媽道：“小姐快別提這茬了，平王謀反，安親王領兵出征，全國各地的春闈、秋闈都停了，哪來的高中啊！”

玉淵皺眉，“餘姐夫也算是倒黴。”

“可不是倒黴嗎，如今還在謝家暫居著呢，好在大小姐是個能幹的，大又心疼兒婿，明裏暗裏常有補，這日子也能過。”

玉淵笑笑道：“媽媽說來說去，就沒提起一個人，這人現在如何了？”

這人是誰，羅媽媽心知肚明，抬眼打量一眼小姐的臉，道：“回小姐，四小姐有子了。”

“懷孕了？”玉淵大吃一驚。

尤記得自己離開京城前，謝玉湄還來鬼醫堂找過，想讓勸陳清焰去房裏呢，怎麽短短一年時間……

“小姐，蔣夫人的子聽說不大好了，陳家哥兒是個孝順的，留個後怕也是想讓蔣夫人安心。”

玉淵慢慢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一抹惋惜。

朝爭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贏的那方，犬升天；輸的那方，黯然離場，乃至失了命。

陳清焰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這次跌了個大跟鬥，不僅外祖家沒了，連自個家也敗了！

經此一事，不知道他是一蹶不振？還是起圖強？

玉淵心裏戚戚然，沉默半晌道：“相識一場，他到底救過我一命，媽媽你到庫房裏挑幾株上好的老參，親自給蔣夫人送去罷。”

“小姐?”羅媽媽大吃一驚。

陳家哥兒對小姐的喜歡，路人皆知，這會小姐剛回來就命人送去老參，若是讓王爺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生嫌隙呢！

“去吧，他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玉淵一眼就看穿羅媽媽的猶豫，“落井下石者常有，雪中送碳者卻無。那人……從頭到尾都不曾害過我。”

“是，奴婢一會就去。”

玉淵想了想又道：“大房那頭也送些禮去，大嫂和大小姐各半斤燕窩，大嫂懷著孕，禮再厚一些，看看府裏有什麽新鮮的吃食，送點過去。”

“小姐這是要抬舉大的意思？”

“什麽抬舉不抬舉。人懷了子，總要弱些，你照我說的話去做便行。”

“是！”羅媽媽猶豫了下，又道：“龍池庵那邊……”

玉淵搖搖頭，“暫且不用去打擾們母倆的清淨，親疏長短不在這一時，日子長著呢！”

“是！”

羅媽媽臨出門前，深深看了小姐一眼。

雖然小姐上不承認，但謝府眾人一見未來安親王妃送的禮，誰還敢怠慢管氏。

哎小姐這人，真真是刀子，豆腐心啊！

也不知道那管氏知道不知道好歹！

……

管氏哪會不知道好歹。

看著那半斤燕窩和各吃食，捧著隆起的肚子淚流滿麵，這半年可謂嚐盡了一輩子人冷暖。

親朋好友的疏離，婆家的冷言冷語，小妾的挑釁……如此種種，像一記當頭棒，敲醒了自以為是的幻想，落下一地。

冷眼看著，冷心品著，不吝嗇謝府眾人往自己心上刀，想，心冷了，也就刀槍不了。

哪知，頭一個沒讓冷心的人，是枕邊的男人。

這男人沒什麽大出息，也沒什麽大病，剛親時，兩人裏調油，你儂我儂；出了平王一事，以為他要冷著時，這人依舊和從前一樣。

那日回娘家，父親酒後捶頓足的後悔道：“早知今日，當初就是拚死也要把兒嫁給謝奕為，靠著他，管家才能有出頭之日啊。”

聽罷，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父母兄弟的眼裏，也不過是棋子一顆，安在哪裏，就看對管家有沒有用。

想明白這點，越發的對自家男人死心塌地。

這第二個讓暖心的，便是高玉淵。

和其實是沒什麽集，短短兩次見麵，寥寥可數幾句，是兩人往的全部。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未來的安親王妃一回京便給送禮來了，而且還是大房頭一份，連大小姐都比不過！

管氏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這其中的用意明裏暗裏的抬！

這一抬，不謝府上下不敢小看於，連帶著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都沾了。

管氏狠狠哭了一場，把一肚子委屈哭了個幹幹淨淨，然後扶著微的肚子，一字一句發誓：“阿淵妹妹，這輩子嫂子必不負你。”

……

這邊管氏大哭，那頭顧氏和謝玉清母目瞪口呆。

謝玉清看著那半斤燕窩，裏發苦，“母親，日後還是對嫂子好些罷，阿淵這人眼裏不進沙子，最是嫉惡如仇。”

顧氏這會何止裏發苦，連心裏都在發苦。

自打皇帝賜婚那丫頭後，是左也盼著，右也盼著那丫頭回來。

安親王妃，沾了一個王字，那就是皇室的人啊，若這丫頭還姓謝，他們這些親戚，就是沾了親帶了故的皇親國戚。

這可是顧氏做幾輩子夢都不敢夢到的滔天富貴。

等回來，不管那丫頭是什麽態度，自己頭一個要把哄好了，先為自個兒子謀個好差事，再為自個婿捐個閑……

算盤打得叮當響，還沒等做呢，那丫頭就給來了一個下馬威。

說下馬威倒還是客氣話，說得重些就是警告。

哎喲喂，不過就是給兒子抬了個小妾，對著管氏說了些牙疼話，怎麽就警告了呢！

顧氏氣得心疼，肝疼，渾哪兒哪兒都疼，心道：哪個殺千刀的下作小人，竟然把大房的事兒一咕嚕捅到那丫頭麵前？

顧氏著心口道：“罷了，罷了，管氏這孩子也委實不容易，又懷著孩子，我這做婆婆的就往後退一步，孫平家的，把我前頭在街上買的那匹錦緞，給大送去。”

“是！”

孫平家的在外頭應了一聲。

顧氏眼珠子一轉，道：“這禮送來了，咱們可得回禮過去，玉清啊，你準備準備，等你哥休沐了，兄妹倆一道把禮送過去看看。阿淵這樣的人，不好都是一種浪費。”

謝玉清心道我的個親娘哎，你還能再說得直白些？

顧氏眼珠子又一轉，道：“死老太婆那邊還不知道阿淵要做安親王妃這事呢，要知道了，怕一蹬，立馬就得見閻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