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一樁，便是嫁妝，一百二十八抬，一抬都不能。”

蘇長衫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這些年，我私下存了些銀子，就算是為你添妝吧！”

這一下，連謝奕為都驚住了，心道：蘇世子與阿淵非親非故，他添什麽妝？要添，也是他這個做親叔叔的添。

蘇長衫細細打量謝奕為的臉，一眼就看出這家夥心中所思所想，心道：我添和你添，有什麽分別，早晚不都是一家人。

玉淵低低地笑了笑：“那我便厚著臉皮收下來。”

謝奕為心跳了跳，“阿淵？”

“三叔，世子爺一片好心，我若拒了，他的麵往哪裏擱。”

蘇長衫搖著扇子，“瞧瞧，還是侄通啊！”

玉淵：“有頭一樁，就有第二樁，世子爺不妨往下說。”

“這第二樁事……”

蘇長衫拿指尖沾了些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字福！

玉淵眼皮一跳，幾個念頭突然從心裏閃過

平王一倒，福王上臺，為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昔日與李錦夜暗下的聯盟轟然倒塌。

不僅倒塌，隻怕中宮和福王那頭還要防備著。

蘇長衫說這話，是為了提醒以後凡事都要小心。

想明白這一點，玉淵勾了勾角道：“世子爺，王爺是避其鋒芒，我當如何？”

蘇長衫一笑，“王府那頭已經有個陸側妃，雖說是旁枝，卻也姓了陸，你小心些便是。”

玉淵心裏微微一酸，這人還沒有嫁過去，倒要管起府裏的小妾來，前程堪憂！

蘇長衫話已點到，便不再作停留，搖著扇子起道：“螃蟹吃了，我也該走了，奕為，你送我出府罷！”

謝奕為忙起，蘇長衫卻腳步一頓，啪的一下收了扇子，目直視玉淵。

“阿淵，一人得道，犬升天，你這安親王妃了不得在世上，母族高家上做做文章，你後的人……比如你家三叔，這文章就做得大了去了，戶部員外郎雖然階不大，好歹也是個差。”

玉淵心裏咯噔一下，三叔從翰林院出來，遷升戶部員外郎了？

這事怎麽半點都不知道？

玉淵沉黑明徹的眼睛，向謝三叔看過去，後者無奈的笑了下。

玉淵立刻心知肚明，這戶部的差事絕不是三叔自個走的路子要來的，多半是……

玉淵緩緩扭頭看向蘇長衫，蘇長衫自認還算老辣，被這樣一看，仍有幾分不自在，笑著掩飾道：“確實是我的主意，戶部是周啟恒的天下，你家三叔又是一筋的人，有他在，說不定沒幾年，就能將戶部捅個窟窿出來。”

玉淵擰著眉頭想了想，很快就想通了這裏頭的關節。

周啟恒和中宮陸皇後好，必定是擁福派，李錦夜想要上位，下一個對付的人就是福王，早早在戶部安下棋子，到時候伺機而就多了一分勝算。

玉淵淡淡淺笑：“蘇世子，三叔與我是至親，周大人會嚴盯防的。”

蘇長衫見玉淵若觀火的機敏，心中微微稱道，有這樣的人在暮之旁，當真如虎添翼！

“不怕，奕為能捅個窟窿是最好，捅不出，暮之說也能給你臉上增點。”

有個在戶部當差的小叔，確實能讓玉淵在安親王府抬頭。

玉淵衝謝奕為笑道：“那就勞三叔在員外郎一職上發發熱。”

謝奕為早就聽得目瞪口呆。

本來他還奇怪自己在翰林院呆得好好的，怎麽就被調到了戶部，敢是未來侄婿打得好算盤。

虧得這些天還像個傻子似的頂著一頭霧水在戶部當差。

哼哼，忒天真！

蘇長衫眼角的餘看過去，見謝奕為臉上並無多慍，默默的了手心冒出的冷汗。

調到戶部的事，他和暮之商量後，故意沒有與謝奕為打招呼，就讓他誤以為這是皇帝的意思。

了戶部後，這呆子也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剛正不阿，到哪兒都頂著一浩然正氣。

而周啟恒這人，幾十年場混下來不溜啾，千年難得遇上謝奕為這塊鐵板，想必也頭疼的很。

一旁的江亭、江鋒父子則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安親王這人，算計深不可測啊！

……

因為趕了整整三月的路，玉淵很能睡個囫圇覺，蘇長衫一走，懶得再想這些細枝末節，回房倒頭就睡。

天大的事，等睡足了再說。

羅媽媽親自守在房裏，心裏卻在盤算著蘇世子說的嫁妝。

高家留下的那些東西湊一百二十八臺綽綽有餘，隻這陪嫁的丫鬟是個愁事。

小姐房裏的這幾個年紀都大了，了不得在小姐邊再呆個一兩年，必是要出門子的。

接手的丫鬟得趕相看調教起來，才不至於短了人手。

王府規矩不比小門小戶，大著哩，這些丫鬟必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頂頂機靈才行。

想到這裏，羅媽媽再也坐不住了，朝床上看了一眼後，掀了簾子悄無聲息的走出裏屋，一路往江亭父子住的院子去……

……

這邊羅媽媽在發愁，那邊王府一角，陸若素更是愁上加愁。

原本王府就一個側妃，雖不得寵，卻到底還是主子，府裏上上下下的人見了，明麵上得敬著稱呼一聲。

日後高玉淵進了門，可怎麽辦？

那個人可是王爺心坎上的人，又與張虛懷有師徒之誼，王爺連書房都隨出，可見是寵得不像樣的。

一旦親，就了這座王府的主人，王爺為了的將來，必是拚了命也要留個子嗣給。

將來王府的一切，都是那對母子的。

而自己呢？

親到現在，連個都沒有破，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王爺在時，自己在這府裏還有棲之地，萬一王爺走了呢？

陸若素看著鏡子裏那張豔的臉龐，一子不甘心油然而生。

難道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這與青燈古佛有何區別？

死死的咬著牙關，一手尖銳的指甲深陷進掌心裏，一手砰的一聲將銅鏡扣倒在桌上。

不！

姓陸！

與中宮皇後一個姓！

後的母族，也是未來皇帝的母族。

靠著這座大山要爭，要搶，要將這座王府盡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