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高玉淵，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賜婚給了李錦夜，離開南越的最後一夜，正忙著和人道別。

與人道別，不了喝酒。

玉淵酒量不好，酒品很好，來者不拒。不過三五杯，臉上便泛起了紅。

江鋒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被人灌醉，立刻擋在麵前。

哪知南越人好客，江鋒獨掌難敵四手，沈容、沈易又迎了上去……末了，當沈容沈易都醉得不醒人事時，溫湘與衛溫兩員將巾幗不讓須眉。

玉淵醉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剛要勾起淺笑，一抹青映進了的眼裏。

心一拍，等看清來人是索倫時，才暗暗鬆了口氣。

索倫穿著便服，形似乎長高了不，顯得更加的瘦削高挑。

他眼睫異常濃，常常在眼珠上打下一層重影，映襯得目微沉，看人時無端便會人心裏一。可是他一旦笑起來，卻又顯得單純可。

玉淵站起來，笑瞇瞇道：“我們都喝得差不多了，你這會來，不地道。”

“不灌你酒！”索倫略微瞇起眼睛，“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去可以嗎，我想回房睡覺！”

索倫冷笑道：“當初求我教你醫，我讓你往東，你可沒敢說不！”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初為了留下來學醫，玉淵把這輩子的死皮賴臉都用在了他上。

笑了笑，“行了，別翻舊帳，我跟你去就是！”

……

所謂的好地方，其實就是個竹屋，裏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和醫書。

“這裏是我師傅生前修行的地方，我買通了下人，才能帶你進來的，你看看有什麽東西是想要的，我允許你帶走。”

先師黑巫修行的地方，哪是買通幾個下人就能進來的，必是費了一番周折。

玉淵倘若此刻還看不出索倫對自己心意，那便是天底下第一大的大傻瓜了。

但笑容真摯，丁點破綻也不，“謝謝你，回頭需要我出力的地方，隻管開口。”

“我沒有要你出力的地方。南越國的男人，不靠人！”

這話，有點諷刺某人的意味。

玉淵渾不在意的笑笑，沒理這一茬，徑直走進竹屋，挑選自己中意的東西。

醫書，是要帶幾本的；藥材嗎，自然是挑貴的拿。

“我勸你還是拿些藥材，醫書我都幫你看過了，裏麵沒有幫李錦夜留子嗣的。”

他接連兩句話，堪稱兌，玉淵雖然維持住了表，方才的笑卻是淡了些。

索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過份了，但話已出口，也就沒有收回的必要，反而更進一步道：“高玉淵，我有話說。”

“不必說！”玉淵挑上眼角，“我都知道。”

索倫大驚，“你真知道？”

“真知道！”

玉淵掃了他一眼，目裏秋水盈盈，“別道破，我們能走得長久些；道破了，就隻能老死不相往來了。”

“高玉淵！！”索倫臉大變，“你口長得是心，還是秤砣？”

玉淵歎口氣，扶住自己的額角，“對他長的是心，對別人，是秤砣。”

索倫被噎了一下，黯然垂下眼睛。

他其實想勸，那人隻有十年景，沒有子嗣，怎麽看都不是良配，倘若願意留下，他願意以整個南越國為聘！

玉淵象征的拿了兩樣藥材，走到門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一旁走神的索倫道：“別去守什麽墳，好好把你上的醫發揚大，造福你們南越的人。”

索倫頭也不抬。

玉淵深看他一眼，歎口氣，轉走了。

等腳步聲遠，索倫才落寞地低喃道：“你怎麽就像我們南越人一樣，一條道走到黑呢！”

……

翌日。

玉淵一行早早啟程，整個南越百姓都來相送，浩浩的隊伍直到越過山口，才不見蹤影。

一路直奔京城，玉淵竟有些歸心似箭，行至蜀地時，李錦夜的信不期而至。

“喲，什麽陌上花開，緩緩歸啊？不歸行不行啊，要不，咱們再回南越國再住上半年得了！”溫湘眼尖，故意拿話刺人。

江鋒瞪一眼，“溫姑娘，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八個字，懂不懂？”

溫湘鼻孔裏呼出冷氣，“阿淵都沒說話，關你屁事！”

“俗！”江鋒忍無可忍！

溫湘反相譏，“你秀氣，你最秀氣，你們全家都秀氣！”

“能不能說一句！”

玉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你們兩個是怎麽回事，一見麵就吵架，一吵架就沒完沒了，江鋒啊，你上輩子殺了溫湘全家吧？”

江鋒冷笑一聲，“我這輩子都想殺！”

“你敢，看姑怎麽弄死你！”溫湘把手一。

玉淵無語看著兩人大眼瞪小眼，心道主子太溫順也不好，容易讓下人爬上頭發尖，比如現在。

因為這個曲，好好的一封書，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山完信，腳一點地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玉淵命令沈容沈易兩個快馬加鞭。

當真緩緩歸嗎？

才不要呢！

兩月後，馬車行至長平，已是夏末初秋的季節，離京城大約還有三日的車程。

傍晚時分，殘漸熄，暑氣漸消，眾人歇在客棧裏。

玉淵點了油燈，不及洗漱，倒頭便睡，半夜覺得，迷迷糊糊的掙紮著爬起來倒茶。

剛走幾步，腦袋砰的撞上一堵牆，玉淵驚得睜大了眼睛！

轟，九道天雷齊齊打到上。

麵前哪是什麽牆，而是一個人，長玉立，角含笑。

玉淵了眼睛，啞聲道：“你，是人是鬼？”

李錦夜貪婪的看著麵前的臉，佯裝漫不經心地手在麵前晃了晃，“要不你，鬼是沒有熱氣的。”

玉淵真的就了上去，手上他的臉，溫潤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他來迎了！

玉淵的舌頭好似打了結，微微有些發木，呆了好一會，才拚命將遊在頭頂的魂魄抓回來，沒話找話道：“你怎麽來了！”

李錦夜笑了起來，玉淵不堪直視，鬆開手正要扭過，被李錦夜拉住了的長發。

吃痛，還沒來得及“哎啊”一聲出來，就聽他低聲說道：“阿淵，我很想你！”

“哎啊”兩字就這麽咽進了嚨裏，不等順過這口氣，就見李錦夜衝眼睛，道：“若是你肯親我一下，就讓我立刻死了，也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