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著幾十丈的距離，青山還是耳聰目明地看到了江鋒。

他立刻一回頭，道：“王爺，江鋒在那邊和人搏命！”

李錦夜心一拍，“過去幫忙！”

“是！”

這一次李錦夜帶來的，都是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功夫本事最強的人，這些人的一招一式，沒有花架子，刀刀致命。

十幾人加戰局，形勢立刻就變了。

李錦夜騎在馬上，目四下一掃，像是被什麽牽引住似的，他下意識向遠的大樹看過去。

以他現在視力，隻能看到綽綽樹的廓，然而不知道為何，他仿佛在那一片廓中看到了一雙黑亮的眼睛。

李錦夜不由自主的輕輕抖了一下，一韁繩，向那邊衝過去。

樹上的玉淵就看到一人一馬向疾馳而來，馬上的人一襲青衫，在月下泛著微冷的。

的臉燒著了，眼睛燒著了，耳朵也燒著了，一路蔓延至五髒六腑，最後倒流進心口，然後沸騰了！

是他！

是他！

是他！

玉淵激的站起來，手用力的揮著，隻揮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是在樹上呢。

電火石間，急速的墜落下去，玉淵本來不及細想什麽，在一片混中，抱住了頭。

魂飛魄散的何止一個。

李錦夜瞳孔驟，再顧不上其他，單腳在馬背上輕輕一點，借助馬飛奔的速度和自己的力，如風一樣掠過去。

人未至，手已先出。

“砰”一聲，一個人影重重落下來，李錦夜口一陣翻湧，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差一點就雙跪地。

當此時，月皎潔。

玉淵抬起頭，麵前的人是夢裏千百次出現時的模樣，頃刻便將的三魂驚散了七魄，隻一眼，就已經將天地間所有的一切，忘了個幹幹淨淨。

若不是下那雙有力的手臂，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的，還隻是又一個幻覺。

為了驗證，死死的咬了下。

嘶

疼啊！

“長本事了？”

李錦夜的聲音一如繼往的平靜，但細聽，還是能聽到音。

此刻，就算沒有這一跌，恐怕也止不住玉淵跳得口直的心，強撐著，出一個有點僵的笑容，然後抿了下，淚就這麽落下來了。

李錦夜幾個月在軍中無所波的心，被狠狠地揪住，第一次用惡狠狠的語氣道：“不告而別，你還好意思先哭？”

玉淵飛快的低下頭，嘩啦響地抹了一把眼淚，忽然把淚的手過去，了李錦夜的臉，手冰涼，比常人的溫要低好幾度。

真是的他！

不是夢！

不是幻覺！

泣中帶笑，出雙臂，不管不顧的抱住了他。

這一下，到李錦夜腦子裏一片空白了，張了張想安幾句，卻又不知道怎麽安，好像無論說哪一句，都落了潦草。

最終，千言萬語隻是匯了一個作，將慢慢放下，一手攬住，一手輕輕拍打的後背，給安魂。

數丈之遠，張虛懷抱著雙臂，麵無表地看著這兩人，心裏罵道：他娘的，大庭廣眾之下摟在一起，有傷風化。

樹上，溫湘已經蹲酸了的腳，心道：我這會爬下去，不太合適吧！

地上，小蛇吐著信子，雙目惡狠狠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仿佛在猶豫，咬他呢，還是咬他呢！

許久，玉淵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那邊正巫和黑巫還打著仗呢，也不知道戰況如何了。

正要抬頭，哪知後腦勺上來掌心，那掌心稍稍用了下力，又把按了回去。

“李錦夜？”低低的了一聲。

“嗯！”

李錦夜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呼吸有點困難，不想讓聽出異樣，又畫蛇添足的補了一句，“你給我……安份點！”

玉淵沒哼聲，安份的伏在他的口，聽著他的心跳怦怦怦的跳。

原來，他心跳的聲音是這樣的，一下又一下，可真有力啊！

張虛懷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頭，最後忍無可忍的歎了口氣，上前咬牙道：“行了，給溫湘留條活路吧，你們瞧，快哭了！”

“沒哭，沒哭，你們繼續！”溫湘擺出一副“今晚的月可真好”的表。

玉淵推開李錦夜，難得害的背過了把眼淚，跑到張虛懷麵前，嗡聲嗡氣的聲：“師傅。”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師傅嗎？”張虛懷翻一個白眼。

“不眼裏有，心裏也有啊！”玉淵的智商瞬間恢複正常，反敬了一句，“否則，我又怎麽會千裏迢迢的給師傅送糧來。”

吃人短，拿人手。

張虛懷瞬間啞炮，心道：這丫頭，賊的很！

李錦夜目卻始終在玉淵的臉上：“你住哪裏，帶我去瞧瞧。”

玉淵這時才發現他的聲音，沙啞如生鏽的刀劍，臉也是異常的蒼白，也顧不得戰況如何了，忙道：“跟我來！”

張虛懷本能的想跟過去，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衝樹上的溫湘喊了一嗓子，“丫頭，那邊戰況如何啊？”

溫湘這才想到那邊還在打著仗，忙看了一眼，“咱們的人占了上風。”

張虛懷抱抬頭看了看，“這樹難爬嗎？”

“不難爬啊，我和阿淵學了三天就學會了。”

你們還是姑娘嗎，都野猴子了！

張虛懷在心裏又罵了一聲，雙手往樹上一，作勢爬了幾下，刺溜又了下來。

溫湘對著別人一派尖酸刻薄，對著張太醫，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爹年輕的時候考太醫，連考好些年，都沒考中，張太醫能做到太醫院院首，那可是頂頂有本事的人。

爹說過，對有本事的人，要尊重。

“張太醫，我教你啊，要夾，子著樹幹……”

……

月影，將兩人的形拉得很長。

打鬥聲越來越遠，似乎隔了年的距離，玉淵看了李錦夜一眼，無數的話都堵在嗓子眼。

他怎麽來了？

西北的戰局怎麽樣了？

還好嗎？

那些糧食和刀都收著了嗎？

李錦夜也沒有說話，目都在上。

穿了一件南越人的裳，散著烏黑的長發。那頭發不知道用什麽洗的，隔著半丈的距離，幽香還往鼻子裏鑽。

“你……”

“你……”

兩人幾乎同時向對方，幾乎同時開口。

離得近，彼此的呼吸混在一起，李錦夜在那丫頭的瞳孔裏，看到的全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