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一轉,“青兒,你會做什麽?”
李青兒聲甕聲道:“洗做飯喂豬喂,啥都能做。”
“那以後家裏做飯洗都歸你了,活我爹幹。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著你的肚子。”
這個世界上除了娘外,還沒有一個人用如此溫的眼神看著。
李青兒撲通一聲,淚流不止,連連點頭。
臉上的表卻是一副:主人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總之這輩子跟著主人到天荒地老。
謝玉淵扶起,看著旁的爹和娘,心裏滿滿漲漲的滿足。
有銀子,還有忠奴,這日子,好像越過越繁華似錦起來了。
謝玉淵興了片刻,肚子咕嚕咕嚕的造起反來。
李青兒眼明手疾,“我……我去做飯。”
“青兒,做頓好吃的。”
孫老大用嘿嘿幹笑表示心中的愉悅,牽起高氏的走,“你們做著,我去把那床再釘幾個釘子,弄得結實一點。”
謝玉淵等人離開,輕聲道:“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買下來嗎?”
李青兒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一個能把自己賣了,隻為能讓親娘土為安的人,這份孝心,我就喜歡。”
既然多活一世,就得預備著以後的風雨。
謝家肯定會找過來,能躲得過固然好,躲不過,那和娘就得回去。
那裏,才是雨腥風的開始。
有個重重義,豁得出去的丫鬟護著,母倆在那府裏也不置於兩眼一抹黑。
謝玉淵想到這裏,心裏幽幽歎了口氣,“我比你大一歲,你我聲姐,以後咱們倆睡一張床。要是不想跟著我了,也別不好意思,我放你走。”
李青兒一聽這話,眼中噴著火:“姐,那個家我回不去了。我娘跳井就是他們的。”
謝玉淵聽罷,不知心裏想到了什麽,垂著眼睛不說話。
片刻後,從嚨裏幽幽歎出口氣,“不回去就不回去,這兒就是你的家。”
……
到了灶間,李青兒圈起袖子開始做飯。
作麻利的把用清水衝了下,割下的部份,放到鍋裏熬油盛出來,油渣焦香脆,香得能讓人流出口水來。
謝玉淵忍不住趁熱吃了一個。
將米洗上鍋,除了米,還放了碎菜和粒,一起蒸。
蒸飯的時候,李青兒將瘦剁了沫,用配料醃著,又把買來的豆腐切薄片,開始下鍋煎。
煎得焦黃噴香的時候出鍋,整齊地碼在盤子裏,規整漂亮。
弄好之後,再把剛剛醃製的沫下鍋,用小火慢慢地煨醬,醬香濃鬱的香從鍋裏飄散出去,勾得爹和娘放下手裏的活計圍到灶臺前。
謝玉淵這會才驚喜的發現,這李青兒是個做飯高手。
“這手藝,跟誰學的呢?”
“我娘。”
李青兒頭也不抬:“我娘小時候也是丫鬟,後來犯了事被趕出來,用自己存的幾兩碎銀子做了嫁妝,嫁給了我爹。”
“你娘犯了什麽事?”孫老大口而出。
李青兒搖搖頭。
謝玉淵心中冷笑,大戶人家中暗藏的鬼鬼魅魅何其多,一個丫鬟算什麽,就是主子的生死也都在別人的手裏。
這時,醬已經好了。
李青兒盛出來澆在焦黃的豆腐上,又搭撒了一點翠綠的蔥花,看著就讓人垂涎滴。
盛出四碗飯,每碗飯裏挖一勺豬油放進去,拌勻後上桌。
桌上,一碟沫豆腐,一小碗撒了白糖的油渣,還有一碗蛋花湯,孫老大聞著香味,眼睛都直了,先筷子嚐了一口,那滋味簡直好極。
這些年在孫家,一家老小都靠他一個人養活,油水不多。
家中做飯的時候,都隻能用油布一下鍋底,就算是有油花了,何時吃過豬油伴的飯。
孫老大眼眶一熱,把碗裏的飯撥了些給高氏。
高氏雖然瘋傻,卻也知道心疼男人,又把飯回撥了過去。
“爹,娘,咱們的好日子剛剛開了個頭,以後會越來越好。”
謝玉淵說完,把李青兒拉坐下來,夾了一筷子豆腐放時的碗裏,“多吃點,別客氣。”
李青兒看著謝玉淵瘦骨嶙峋的手腕,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
這家人家的日子也不容易,卻還肯掏出十兩銀子把娘埋了,這份恩,就是到死都得好好還。
謝玉淵迅速吃完飯,從鍋裏盛出一碗醬給張郎中端去。
有樣學樣,把剛剛李青兒做的那幾道菜又做了一遍,又燒了個紅燒大。
張郎中每個菜都嚐了嚐,指著那道醬道:“這菜最合老夫的胃口,以後可以常做。”
“郎中,這菜是我家青兒的手藝,您要不嫌棄,這一日三餐我讓青兒幫您做,不要您的錢。”
花一個丫鬟的錢,使著兩個丫鬟,這麽好的好事砸到頭上,張郎中卻機靈的多了個心眼。
“那你幹什麽?”
謝玉淵笑笑,“我替郎中拎藥箱,磨墨,代寫方子,啥都能幹。”
張郎中此刻才算品咂出些意味來,他了把山羊胡,目在謝玉淵臉上溜達一圈。
“丫頭,你死乞白咧的到我這兒來,是想學我手藝的吧?”
謝玉淵眼中劃過波瀾,小臉一抬,不藏著不掩著,輕輕的“嗯”了一下。
“嗯”完,一低頭,一垂眉,眼觀鼻,鼻觀心,把一個犯了大錯,又一心悔改的小王八蛋演繹的淋漓盡致。
業有專攻!
自己想要實實在在的學到些東西,就必須心無二用。
從前是沒辦法,現在日子好了,又有李青兒這個幫手,也是時候騰出時間認真學習。
張郎中簡直哭笑不得,覺自己的腦子可能被李家莊樸實的風民給浸潤了。
人丫頭挖了這麽大的一個坑,自己愣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跳了下去,連個後知後覺都沒有。
這謝丫頭是什麽種投胎,不會是機靈鬼吧?
他默默的吃完最後一口飯,把筷子一放,“說吧,為什麽想學醫。”
謝玉淵抬起頭,眼睛澄亮,“郎中,我就想以後有本事養活爹和娘,不死,穿得暖,僅此而已。”
所有人都想問一問陳丹朱,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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