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見是張郎中來了,笑得滿臉褶子。
“郎中來了,正好前兒進了好多上好的藥材,您瞅瞅?”
張郎中走得口幹舌噪,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先沏壺茶來潤潤口。”
“夥計,給郎中沏壺茶。”
掌櫃眼睛一斜,“這一位是……”
“我是來賣藥材的,掌櫃。”謝玉淵落落大方的回答。
掌櫃雖然笑著,眼裏卻滿是輕蔑,“小小年紀,哪懂什麽藥材不藥材,別是挖了蘿卜當人參吧。”
謝玉淵不氣不惱,把布包打開來,“掌櫃,您先瞅瞅,看不上我去別家。”
掌櫃聊勝於無地掃了一眼,然而等他看清楚了,眼睛卻挪不了。
“這……這是你……挖到的。”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隻野山參,其中兩隻完好無損,個頭也不小,都是稀罕。
謝玉淵:“我爹挖的,掌櫃您覺得怎麽樣?”
謝家宦之家,揚州又是富庶之地,前世別說是野山參,就是人參也是平常之,所以才能一眼識得。
掌櫃皺了皺眉頭,“還湊和吧,就是個頭小了點,年歲短了點,不值幾個錢。”
這話一出口,謝玉淵和張郎中臉上的表孑然不同,但心理活如出一轍。
謝玉淵:他是欺負我沒見過世麵吧?
張郎中:這老貨是欺負人丫頭沒見過世麵。
謝玉淵陪笑,“那您瞅瞅,這參值多錢。”
掌櫃出一個掌:“了不得五十兩銀子,都已經是天價了。”
謝玉淵聽到五十兩銀子時,眼皮都沒有一下,稚的臉上,有著超乎尋常的沉穩。
“掌櫃,我年紀小,見識也不多,貨比三家,我還是去前麵幾家藥鋪和醫館再問問。”
謝玉淵說得一派坦然,語氣自然流暢,似乎沒有懷疑掌櫃在暗中價。
張郎中一聽,莫名的來了興趣,目在謝玉淵臉上打了個轉後收回,不不慢的喝起了茶。
掌櫃這會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野山參價格能直黃金,品相差的一百兩起,品相好的二百兩起,那隻半啃了一半的不值錢,那兩隻大的可值不錢。
“哎啊啊,你這丫頭子怎麽這麽急,有什麽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謝玉淵笑瞇瞇地向張郎中看過去,“師傅,您說這參該值多銀子,幫丫頭我掌掌眼。”
師傅?
誰他娘是你師傅,真是臭不要臉。
張郎中眼白都快翻出天際了,裏冷哼一聲,不說話。
也是巧了,他冷哼的時候,鼻孔朝著掌櫃那頭。
掌櫃先是被那一聲“師傅”嚇出半冷汗,接著又被這一聲“冷哼”嚇得半冷汗。
一冷汗一出,實話也就出來了。
“丫頭別見怪,老夫是生意人,常常有看走眼的時候,這三野人參我給你五百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五百兩?
謝玉淵的心一一的狂跳起來,心裏很清楚掌櫃肯用五百兩收藥野山參,已經算是看得起,也給足了張郎中的麵子。
“,既然掌櫃這麽爽快,那我也就爽快一點。”
“小丫頭,以後要再挖著好東西,還來找我啊。”
“放心吧掌櫃,你人好,給的價格又公道,不找你找誰?”
“喲喂,張郎中啊,你這徒弟兒真甜啊,跟著你將來一定是個高厲人。”
張郎中心中冷笑一下,低頭裝喝茶。
謝玉淵見茶盅空了,忙湊過去添滿了,無聲無息的拍了一記馬屁。
上輩子之所以慘死,是因為不懂人心,不會看人眼。對你笑的人,多半背後捅刀,對你斥之以鼻的人,也許暗藏著一份關心。
張郎中剛剛沒有穿的小把戲,又替他圓謊,又帶來鎮上……這人雖然長著一張臭臉,卻有一副好心腸。
好心腸的張郎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你拿著銀子自個出去轉轉吧,我和掌櫃有點事要談。”
“是。”
謝玉淵應了一聲,恰好掌櫃也將銀票備齊遞過來。
接過銀票收著,朝兩人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謝後,轉就走。
走到藥鋪的時候,忍不住頓足,回首。
影裏。
張郎中把半個子湊到掌櫃的跟前,側臉繃得的,半條眉梢微微揚起,著幾分深濃的愁意。
謝玉淵心跳一,頭一扭,加過了腳步。
……
家裏缺的東西太多,謝玉淵先買了些糧食,還有油鹽醬醋之類,又割了些,用油紙包著;油燈,皂角什麽的也補了一些。
隨後去了一趟鋪,夥計看是個小丫頭,險些將趕出去。
玉淵拿出銀子,夥計立刻不一樣起來,但心裏卻依舊很奇怪。
這小乞丐一樣的丫頭,服鞋子都是破的,哪兒來銀子買新裳,還一買就是三。
不會是的吧。
拎的東西太多,謝玉淵索把自己的新裳穿在了上。
重回到藥鋪進,的這打扮差點沒把張郎中眼珠子嚇得彈出來。
淺綠的襖子,子也是很新式樣,腳上一雙繡花棉鞋,上麵還有兩朵的繡花,整個人俏可。
再配著那雙白瓷一般的小臉,秋水一般的黑眸……張郎中鬼使神差的含糊了一句。
“到底是那家人家出來的啊!”
說得人含糊,聽得人更含糊,但謝玉淵從來不多話,老老實實往角落裏一站,等著張郎中把事兒辦完了,好一起回家。
張郎中朝掌櫃遞了個眼神:“我先走了,東西到了立刻派人通知我一聲。”
“放心吧您。”掌櫃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快看不見了。
張郎中“嗯”了一聲,背著手走出藥鋪。
謝玉淵趕跟上去,一隻腳出門檻,耳邊就聽到掌櫃邊的夥計低了聲音道:“明目草哪是那麽容易找到的。”
明目草,誰的眼睛瞎了?
謝玉淵心裏暗暗的想。
……
從藥鋪出來,張郎中也不急著回去,在街上東一榔頭,西一棒的逛。
可憐謝玉淵小小年紀,左手挎著一包東西,右手挎著一包東西,顛顛的跟在他後,活像個跟班的丫鬟。
好在張郎中的閑逸致隻維持了一刻鍾,兩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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