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後也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個兒子雖然常常微服出宮,但做事還是有輕重的。此番已連著好幾日沒面,怕是有什麼不知道的。
但外人面前, 絕不能表出半分疑。
對郗微說︰“二郎是幫我做事去了。登高宴在城郊舉辦, 六郎主持。他馬上要婚了,能夠獨當一面,這些小事二郎便給他來辦。”
郗微點了點頭, 太後親自解釋,作掩護, 也無話可說。
“我許久未見皇後了,不知可否與皇後敘敘舊?”
王樂瑤還沒說話,蕭令嫻搶先道︰“你跟皇後非親非故的,有什麼好敘的?”
“阿嫻,你怎麼說話的!”蕭綱喝道。
“我向來就是如此,跟阿兄也是如此!阿兄是皇帝都沒有怪罪我, 怎麼, 一個未過門的王妃, 我還得對畢恭畢敬的?”
蕭綱作勢要揍, 連忙躲到太後的邊,沖蕭綱猛做鬼臉。
郗微阻攔道︰“算了, 縣主天率真, 正是的優點。您怎麼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笑著看向蕭令嫻, 心里想的卻是, 等以後自己正式過門了,有這小東西好看的。現在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不知皇後可願意賞臉?”再次問道。
王樂瑤起道︰“郗家娘子既然誠心相邀,我豈有不應的道理。”
若不去,倒顯得堂堂一個皇後怕了郗氏似的。也想知道這人到底想干什麼。
郗微離開都城之後, 反復在做一些夢。
越來越確定,那些夢可能真的存在過,可能就是的前世。在那一世,被蕭衍立為皇後,蕭衍在登基十年之後,猝然離世,無子嗣,為了太後,而臨川王即位。但臨川王即位後沒有多久,就把毒死了,說是先皇的詔。
蕭衍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娶是因為無人合適後位,還要鎮住後宮那一群蠢蠢的士族之。
而且蕭衍為了防止弄權,一直都在防備。
在夢境里,蕭衍很喜歡去城郊的一座尼姑庵,那正是王氏帶發修行的地方。民間時有傳聞,說是皇帝在尼姑庵里,養了一位貌的尼姑,整日跟呆在一起。有一回,郗微忍不住跟著蕭衍去了那座尼姑庵,可惜外面被重兵守衛,本不能靠近。那座原本名不經傳的尼姑庵,居然還被蕭衍封為皇家用,平民百姓不可隨意進去,平日也有衛看管。
郗微還夢到,蕭衍的後宮雖然有十幾位嬪妃,各個年輕貌,家世不俗,蕭衍卻很召幸們,反而有事沒事就往那尼姑庵跑。
在那一世,蕭衍真正的依舊是王氏。
但王氏經歷了喪夫,喪父,被娘家和婆家驅逐,被迫侍奉君王的坎坷人生之後,沒兩年就香消玉殞了。否則,蕭衍絕對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把迎進宮中。
王氏死後,蕭衍就很再開心過,一心求佛,淡于男之事,更不招妃嬪侍寢了。
郗微覺得,一切都是宿命。
就算這輩子跟了蕭衍,依舊還是要敗在王氏的手下,輸得毫無面尊嚴。
所以郗微轉變了想法。如果十年後,蕭衍會死,那麼為什麼一定要是臨川王即位?臨川王的子,仁義有余而手段不足。只要蕭衍死了,蕭綱手握重兵,明顯可以跟臨川王一戰。郗微知道蕭綱在自己時,就一直垂涎自己的,便許了好,再擒故縱。
這個男人乖乖聽話,明顯比蕭衍好拿多了。
就算蕭綱府中姬妾如雲,只要佔著王妃之位,那些人也翻騰不起什麼浪來,然後再靜待時期。
依舊會是那個母儀天下的子。而且不會再被蕭衍掣肘。
等到蕭綱登基,也會賜王氏一杯毒酒。這樣的紅禍水,足以魅君王,還是不要留在世上為好。
王樂瑤和郗微一同走到華林園,郗微指著通天觀所在,說道︰“今日重,那里應是宮最高,不如我們去那兒坐坐吧。”
王樂瑤卻想到了和蕭衍的那一夜,不願與旁人上去,說道︰“通天觀太高了,登上去不易。不如去花臺吧,那里寬敞許多,景也好。”
郗微便沒有反對,今日就是來探虛實的,在哪里其實無所謂。
而且皇後畢竟是皇後,所說的,便是金科玉律。
兩人登了花臺,各自坐下。宮們將花酒和餅端上來,並在案上裝點了茱萸和花。
郗微看著那通天觀的方向說︰“據說那兒是前幾朝的皇帝,私藏人的地方,又瑤臺。人被皇帝囚在宮中不能離開,便日日歌,盼著皇帝不要相忘,夜夜都來相會。那兒看星空很,也能將整個都城盡收眼底,皇後上去過嗎?”
王樂瑤喝了一口花酒,淡淡地“嗯”了一聲。
“陛下帶我去的,夜空確實很。”
郗微出果然如此的表。夢里,也曾獨自登過高臺,良辰景,卻無君王願為修宮室,只有前朝留下的斷壁殘垣。
蕭衍那個男人,看起來五大三,不解風。但踫到王氏,他就會變得浪漫多。瑤臺這個名字,本就迎合了王氏的閨名,想來他重修了通天觀前的宮殿,便是為了博人一笑吧。或許他們還曾在那里執手看星空,共度良宵。
沒有幾個人能阻擋帝王的,何況還是蕭衍那種男人。
蕭衍並不是不願對人花心思,也不是不懂得討人的歡心。
只不過,他心里唯有那一人罷了。
“皇後娘娘,陛下從前行軍時便落下疾,這麼多年似乎也未治。不知近來可好些了?”
郗微試探地問道。
“陛下竟有疾?”王樂瑤驚訝道,“嚴重嗎?他平日看起來,十分健康,毫看不出有疾。”
郗微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知,便笑了笑道︰“娘娘與陛下朝夕相對,若覺不出異常,想來是陛下早就痊愈了。我只是順道一提,娘娘不用放在心上。陛下知道了,恐會怪罪我多言了。”
“你也是一片好心,陛下不會怪罪的。”王樂瑤說完,又喝了一口酒下去。
竹君在旁邊小聲勸道︰“娘娘,勿多飲,小心傷。”
王樂瑤做出不聽勸的樣子。的酒量還可以,況且花酒哪里能醉人。心中苦悶,無發泄,只能借酒消愁。而且約覺得郗氏好像知道什麼,此番是故意來試探自己的,借酒裝醉,能不被套話。
“來,我們接著喝。今日重,難得高興。”勸酒,又讓宮給郗微斟了一杯。
沒喝多久,王樂瑤就面頰酡紅,仿佛是醉了。
“我好像喝多了,就先回去了。”王樂瑤起道。要扶著竹君才能站穩,眼神也不復清明。
郗微跟著起道︰“恭送娘娘。”
此番本是要試探,但後半程幾乎都在喝酒,本沒有開口的機會。沒想到王氏的酒量會如此差,區區幾杯花酒就醉了。不過像這種養在深閨的高門子,平日的確是滴酒不沾的。
王樂瑤扶著竹君從花臺上下來,確定郗微看不見了以後,才放開竹君,松了口氣。
皇帝多日未面,已經讓多方起疑了。缺席重宴還說得過去,缺席臨川王的大婚,就太不合理了。郗微今日,可能就是替長沙王來試探的。
蕭衍再不醒,王樂瑤也不知要如何應對了。
回到顯殿,王樂瑤先去了寢殿。蕭衍一如既往地安睡著,甦唯貞在床邊照顧他,看到皇後進來,連忙行禮,然後自覺地退出去。
王樂瑤走到床邊,臉枕著蕭衍的手,重復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醒?”
“長沙王已經進都城了,肯定要見你。臨川王大婚,你為長兄,不能缺席。”閉著眼楮,淚水從眼角滾落,“我怕我應付不來。你醒醒,好不好?”
覺到蕭衍的手了一下,迅速起,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但他雙眼閉,並沒有醒來的跡象。剛剛好像只是的錯覺。
王樂瑤苦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放進被子里,自己走到外面,對竹君說︰“去,再拿些酒來。不要花酒,要烈酒。”
“娘娘,您不能再喝了。”
“我心里難,你讓我喝吧。大醉一場,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只一句話,就讓竹君不落忍。這些日子,娘娘每日要應付太後,朝堂的奏疏,眾臣的求見,弱的肩膀承擔起了本應是帝王的重責。沒喊過苦,也沒喊過累,一心只盼著陛下能快點醒來。可是陛下遲遲未醒,再這樣下去,恐怕娘娘也支撐不住了。
竹君只能拿了酒來,猶豫著不想給,王樂瑤卻一把拿過,直接打開酒蓋,仰頭往里倒。
一直都活得都很克制,很有如此放任自流的時候。但現在,真的只想醉一場,醉倒了,也許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也許醒來就能看到蕭衍好好地坐在那里。這麼多年,一個人在王家過得好好的。怎麼沒有蕭衍,就快活不下去了?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厭,讓擔驚怕,牽腸掛肚,又泥足深陷。
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只願痛痛快快地醉一場。
竹君看到娘娘趴在案上,酒壺傾倒,連忙上前。
“朕來,你退下。”忽然,邊有個悉的聲音響起來。
竹君轉頭去,看到皇帝高大的影,好像如從前一般健壯強悍,又驚又喜,連忙行了個禮,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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