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有心了，不過婳婳吃不慣這廟里的齋飯，本太傅帶出去吃便可。”

　他握了白婳的手，從他邊越過，大步離開。

　白婳心臟驟然收，就在剎那間，恍惚從凈慈臉上看到了一抹黯然，一點兒悲傷。

　他為什麼會悲傷，又因何而悲傷。

　明明是那樣溫和仁慈的眼眸，卻飽含深不見底的幽邃，眸子是破碎的星，正不聲掩蓋了那痛徹心扉的過往。

　直到那清瘦纖弱的背影在他視線中徹底消失，他才轉緩緩離去。

　“凈慈師兄，你不是去給白施主送齋飯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禪房外頭的小僧們都好奇地看著，才發現他手中的竹筐還在，顯然是這齋飯本就沒有送出去。

　他微微一笑，說：“白施主吃不慣廟里的齋飯，往后若不去齋房，也不必去送了。”

　小僧們面面相覷，想著到底是從京城里來的貴，從小吃的就是山珍海味，哪里還吃得慣他們這些清湯寡水。

　“可是師兄，大師兄不許你去看那位施主，您……”

　凈慈緩緩轉，目平和地看向那些小僧，小僧們頓時閉，該干嘛干嘛去了。

　等到凈慈一走，他們這才小聲議論了起來。

　“凈慈師兄最近好生怪異，先前早就聽說那位郡主放浪形骸，與尋常子不同，如今看來，怕是連凈慈師兄都要遭起毒手了。”

　“噓，你可小聲些。”另外一個小和尚小心翼翼地看向凈慈的房間。

　低了聲音說：“師父圓寂前曾說過，凈慈師兄命里注定會有一劫難，若是那劫難與那白施主有關，師兄只怕是難以渡過此劫，只希他們能夠早日離開，還凈慈師兄一片清靜。”

　“但愿吧，只要凈慈師兄能渡過此劫，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為真正的神佛的！”

　小和尚們都是一臉的崇拜。

　在他們心里，除了大師兄，凈慈就是最讓他們崇拜和敬仰的人了。

　明明還那麼年輕，就已經有了這般就。

　院子里的小和尚們還在竊竊私語，凈慈默默關上了木窗，坐在房間里，拿出了竹籃里的飯菜，默默吃了起來。

　在寺廟里，一切食都是不可以被浪費的。

　食是天賜的，所以哪怕是吃到撐，他都會吃完。

　蕭君策帶著白婳去了先前巷子里那家面館，明明還是之前的味道，可這次吃到了里，卻索然無味。

　一碗還未吃完，便放下了竹筷。

　擰了眉心：“今日味道不合胃口，吃不下。”

　“那婳婳想吃什麼，我帶你去。”

　只要是想吃的，不管是什麼，蕭君策都會給弄來。

　“京城最大的花坊，那里如云，自然也不了好酒好。”

　蕭君策盯著的背影良久，眸子里藏著探究和疑，想吃的，又哪里是好酒好，分明就是凈慈手里的齋飯。

　花坊里都是姑娘，可那日去的清倌兒不一樣，卻都是同一家花坊，同一個老板。

　不過澧洲民風開放，就算是花坊，人家也是可以進來消遣作樂的，并不排斥。

　故而當沈芳華將兩人帶進去的時候，不僅一路暢通無阻，老鴇給了最好的房間，了最好的姑娘過來陪著。

　“公子可是好久都不曾到我這花坊里來了，今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陪我去見幾個客人？”

　沈芳華是清倌樓里的頭牌，就連這花坊里的姑娘，都得被他艷下去。

　雖說是個男人，但也不妨礙他當頭牌。

　沈芳華折扇抵在老鴇口，挑眉一笑：“規矩你是知道的，我帶過來的客人我得負責，都是貴人，若是出了點兒岔子，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況且，你這花坊里的客人，又與我何干？”

　見他如此，老鴇自然也不好說什麼，清倌里都是些賣藝不賣的，花坊則是賣的姑娘多一些。

　故而他們有一些傲氣也正常。

　只是這里頭的客人們見了沈芳華，立馬兩眼放，趁著那些人還沒纏上來，沈芳華趕帶著人走了，將房門牢牢關上，又仔細聽著外面沒了靜，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看來芳華公子這名號，的確是厲害。”

　“郡主過獎了，比起太傅，在下自慚形穢。”

　沈芳華同他們一起坐下來，屋子里有姑娘彈琴唱，氣氛緩和下來不。

　白婳的目在兩人之間流轉，笑著說：“各有千秋罷了，本郡主聽說，你與凈慈法師，都是這澧洲響當當的人。”

　沈芳華笑的拘束。

　白婳又問：“你可曾見過這花坊和清倌樓的老板？”

　作為頭牌，應該是見過的。

　“見過的，不過他很神，不知道真面目如何，只是偶爾會過來代一些事，隔三岔五從花坊里挑選一批姑娘運送去別的省城。”

　沈芳華對老板知道的也很，花坊他不常來，只曉得老板的生意做得很大，其他省城也有他開的花坊，故而才會定期送人過去。

　不過即便是這樣，花坊里也從來不缺姑娘，舊人也是換了一批又一批，至于換去了什麼地方，是否還活著，沈芳華一概不知。

　他被賣到這種地方，份本就卑賤，又是清倌樓的搖錢樹，早些年倒是有人想給他贖，但卻被老板拿得死死的，死活不肯放人。

　兩人對視一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不定那些姑娘就藏其中，然后集中在特定時間被送去京城。

　這樣一來的話，孟紹元也有了足夠的理由往京城輸送人口，就算是查起來，他也是名正言順。

　看來他還真是老謀深算，早早地就將一切都謀劃好了。

　“他大概什麼時候會來？”

　沈芳華認真地想了想，算算時間，他一拍大：“就是今天！”

　這麼巧？

　“二位來這里，也不是消遣的，如有需求，可盡管找我，不必客氣。”沈芳華微微一笑，在風月場所混久了，多也懂得一些人心。

　尤其是蕭君策，常年深沉的模樣，那冰山臉，誰見了誰欠錢。

　要不是跟他多年故好友的份兒上，沈芳華都不樂意見他那張死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