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窈在練字,府里頭各人也都收到了虞窈送的匹料。
貴又時興的料子誰不喜歡,便虞清寧也歡喜地著又鮮亮的料子,已經想著要做什麼樣的裳,才能出挑又漂亮,在府里頭一枝獨秀。
虞老夫人樂得都合不攏了:“這丫頭,可是又做了散子。”
柳嬤嬤笑瞇瞇地咐和:“便是散財子,也是正當口上,方才大老爺還贊了大姐兒,越發有嫡長風范呢。”
虞老夫人聽了這話,哪還有不高興的:“他哪還有不滿意的,養傷的這些天,窈窈可沒往他屋里頭送東西,吃的用的倒不必說,許多都是窈窈親手做的,這份心意,府里頭誰也比不上,更別說一些賞玩的古董字畫,似是生怕老大擱家里養傷,養得心煩意躁,便投其所好,心又周到,便是個傻的,也能到這其中的用心。”
柳嬤嬤深以為然。
虞老夫人正說著,便拉下了臉:“窈窈從來都是個大方的,府里頭都沒得了的好,便還是有些人,手上收著窈兒的東西,上說著好聽的話子,心里頭卻不念著窈窈的好,真正是沒臉沒皮。”
秋杏將心包的匹料送到楊淑婉手里頭。
楊淑婉也不喜笑開:“便是讓大姐兒破費了,快替我謝謝大姐兒。”
待木槿將秋杏送出了門,楊淑婉迫不及待地剝了包封,瞧到里頭幾匹貴重又稀罕的料子時,險些扯爛了手中的帕子。
錠藍、紫灰、赭石、黑金蓮紋,全是頂好的名料,雖然都是深,但瞧著富貴又大方,并不顯得老氣。
可一向不喜歡深,更喜歡明艷鮮妍一些的。
老爺往常也喜歡打扮得嫵艷一些。
老夫人尋常穿的,也大多都是這幾樣,便是再好的料子,也不好做裳,與家里頭的老夫人撞了裳。
楊淑婉氣急敗壞:“腸穿肚爛的小賤人,一準就是故意的。”
李嬤嬤心里也覺得可惜,這麼貴重又好看的料子做不裳不說,也不好轉送出去做人,卻只能箱底里去。
楊淑婉心里頭膈應得慌,便讓李嬤嬤將匹料收起來,眼不見為凈。
李嬤嬤點頭應下,便問:“夫人可是打算送哪樣回禮?”
回禮!楊淑婉也是氣狠了,所以一時就忘了這事。
讓李嬤嬤一提,楊淑婉更是氣都不打一來:“就拿了這幾匹烏漆八黑,只有老太婆才穿得上的匹料,便要換我手上的回禮……”
李嬤嬤心說,這是端莊持重的料子,最適合當家主母穿上,倒是可以做幾裳,去別家走的時候穿,瞧著既氣派又富貴,也是極有面子的。
兒送母親料子,也不能太輕浮了去。
可夫人喜歡艷,就是在外頭也要往艷上打扮著,讓自己上旁人一頭。
夫人是庶出,又是繼室,出矮了旁人一頭,自然就底氣不足,到了外頭便越是想張揚些,顯擺一下自己。
楊淑婉氣了一陣,便是冷靜下來了:“將我箱攏里那支赤金點翠鑲紅瓔珞釵子送過去。”
繼送的東西,便是再不喜歡,也要表現得歡歡喜喜,回禮也要挑最好的送,價值還不能輸了繼送的禮,不然人知道了,便是落人口實,覺得占繼便宜,對一慣賢惠大度的名聲有損。
老爺還在府里頭養傷,便更要表現得大度。
李嬤嬤也是一驚:“夫人,您不是打算留著給三小姐嗎?”
點翠可是好東西,將金、銀制薄片,這工藝已經是極不簡單,只有數極厲害的老匠人能做。
跟著,從活著的翠鳥上拔取羽,將羽粘到金片、銀片之上,將之做各種樣式的首飾,一只翠鳥上最多只能拔取二十八羽,這其中又以寶藍與翠藍最佳,尤其是寶藍,一支小小的簪子便是價值不菲。
而夫人這支點翠,便是寶藍的。
纏枝牡丹花葉紋,花上停駐著一只寶藍蝴蝶,輕輕一晃,蝴蝶薄薄的蝶翼,便跟活過了似的,輕輕地,可算是靈又鮮亮。
還是前兩年,夫人使人捉了翠鳥,尋了老匠人做的。
提起這個,楊淑婉心中也是一惱:“不送那個,還能送哪個?虞窈的匹料不送了我一個人,是在滿府里頭做人呢,老夫人還能虧了?恨不得把悌已都掏弄出來,全給了虞窈,二房的姚氏慣會做好人,定是又要借著回禮,在老夫人跟前出一把風頭。”
李嬤嬤一聽,便明白了。
楊淑婉卻是銀牙直咬:“老爺還在府里頭,我這個繼母送的回禮,差了老夫人還能說得過去,若是差了姚氏,那就真真是沒臉了,這是要落人口實的,老爺知道了,他還能高興?”
只是一想到,早前送了虞窈一對翡翠玉鐲,這會子又送了一支點翠,真正是在心里頭割呢。
從前是家中的庶,手里頭是一干二凈,連嫁妝也是湊合著抬進了虞府。
也是嫁進了虞府,從公中撈了好些,才存了一些家當,這些年置辦了私產,營利也都不錯,手頭也才寬裕了起來,可論起底蘊,到底不如大家人戶的嫡,有大筆嫁妝傍,好東西也多。
李嬤嬤便道:“夫人可真是周全,點翠貴重不說,還巧、稀罕,便有一樣出挑了,旁人就挑不去錯了。”
“這樣好的東西,白送了虞窈,真是平白糟蹋了,”楊淑婉卻是越想越氣,忍不住罵道:“賤東西,邊有了個厲害的嬤嬤指點著,便是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可就算是再憋屈,再氣惱,也只能著鼻子認了。
且不說虞窈有老夫人護著,這個繼母等閑也不上手,便是二房那邊,對虞窈也是十分照顧。
族里頭有不生意,都與泉州謝府有往來,待虞窈也十分維護。
還有泉州謝府,每季運往京里頭的商船,其中有一條便是送給虞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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