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妃這樣擺明了頂撞,皇后卻不急,依舊只是淡淡一笑。
“看不懂沒關係,那就多看幾遍。晉代陳壽說得好: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皇后娘娘又想怎樣?”嫺妃細目圓睜,一張滿月似的臉上浮起懊惱又張的宣紅。
皇后微笑垂首:“皇上既然你寫一百個嫺字來,那本宮便也追隨皇上的心思,嫺妃你去把你看不懂的《說文解字》和《後漢書》都讀一百遍來吧。”
“讀一百遍,想來也可倒背如流了吧?明日妾倒要帶著永珹來聽嫺娘娘背書呢!”坐在一旁的嘉嬪揚起孩子般的笑,拍了拍掌。
嘉嬪金氏靜凇出自務府高麗佐領,祖上是高麗人,後歸附太宗皇太極,被收包旗下。金氏去年剛生下皇四子永珹,進封妃位只是朝夕之事,正是風頭正盛。
嫺妃一向最恨包與漢出的嬪妃,可是如今與伯仲之間的貴妃、純妃、嘉嬪,一個個不是包出,就是原本曾爲漢。貴妃和純妃暫且奈何不得,於是便沒了拿嘉嬪。嘉嬪原比嫺妃進潛邸還早,多年啞忍過來,終於等到位分一步一步近嫺妃這一天。
更何況此時的嘉嬪又已有皇子爲倚仗,對嫺妃便已再不肯低眉順眼。
嫺妃咬牙回頭,迭聲冷笑:“嘉嬪,在本宮面前還不到你一個嬪位說話!別忘了,你不過同樣是包出。皇上初登大寶時,不過封你個貴人!”
嫺妃說著話,目同樣過純妃。因純妃乾隆初年只封純嬪,可是等到乾隆二年後宮一同行冊封禮時,卻已直接進封爲純妃,與並列妃位,深恨於心。
嘉嬪淡淡一笑:“我的位分是低於嫺妃。不過我不著急,嫺妃也別替我著急。你瞧啊,五年前我是貴人,如今都已在嬪位,還有了皇子。我的下一步……又何嘗不是與嫺妃相同的妃位?”
嫺妃惱得細目瞪圓,便要發作:“可惜你今日依舊只是嬪位,依舊在本宮之下!本宮便也可以罰你!”
“夠了!”皇后適時揚聲。
皇后緩了口氣,聲對嘉嬪道:“嘉嬪,你剛生下皇子不久,子還需著意將養,又何苦這樣氣?先回去歇著吧,也免永珹等得著急。”
嘉嬪便嫣然一笑,盈盈下拜:“妾替永珹謝過皇爸爸。”
皇后也抿笑:“都改了吧,此時已不是關外,‘親爸’在關是指阿瑪,咱們再這麼倒人都聽糊塗了。”
嘉嬪乖巧而笑:“那就是永珹謝過皇額娘。”
皇后含笑擺手:“你們也都散了吧,各自回去歇著。”
一衆嬪妃行禮告退,皇后獨囑咐嫺妃:“我的話,嫺妃可莫忘了。”
嫺妃出了長春宮,惱得將手裡的團扇扔到底下便踩。
七八寸高的元寶底旗鞋踩在上頭頗不穩當,塔娜急忙上前扶著,低聲勸:“主子何苦與這扇子置氣?”
嫺妃回頭住長春宮,咬牙道:“不過是今日你爲皇后,我爲妃妾!都給我記著,等來日我踏上後位,再一個一個好好兒的跟你們算賬!”
養心殿,李玉傳藥房太監陪同太醫歸和正一同覲見。
歸和正替皇帝跪請平安脈。
皇帝瞧了李玉一眼,李玉便上前捅了捅藥房太監的胳膊肘兒。那藥房太監也是機靈,便默默跪安而出。
皇帝收了手腕,自己捋好袖。歸和正奏對:“皇上元氣充盈,聖躬康和。”
皇帝點點頭:“秀又如何?”
歸元正微微一怔。
皇帝卻微微一笑:“實話實說。”
歸和正忙原地一叩:“微臣不敢欺君。那位秀……雖則微臣前去診視時,脈搏虛浮,兼之胡言語。可是依微臣看,那秀本無大礙。”
皇帝脣角輕輕勾起:“有何馬腳?”
歸和正因猜不準聖意,額角略有汗下:“……隔著帕子,微臣只覺秀腕上尤熱,可是面上別卻不紅,亦無汗。”
“嗯哼~,所以依你之見呢?”皇帝笑意更濃。
歸和正閉了閉眼,豁出去了答:“微臣竊以爲,秀手腕之熱,乃是故意泡了熱水所致。脈象之虛浮,也皆因那熱水的緣故罷了,並非秀子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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