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氏便派人將消息送去了陵川侯府，陵川侯夫人得到消息自然是萬分歡喜，笑容滿面地送走了駱家傳信的管事。

“娘，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衛長亭踏花廳就看到自家老孃一臉容煥發準備出門的模樣。

陵川侯夫人沒好氣地瞥了兒子一眼道：“走遠一點，看到你就頭疼。”

衛長亭一臉莫名，“我哪兒招惹您了？”

陵川侯夫人輕哼一聲道：“跟你說了早點給我找個媳婦兒，你聽了麼？好幾年不回來，回來了也不著家。人家楚王殿下都知道要求娶王妃了，你看看你……”

越說越氣，陵川侯夫人忍不住上前掐了兒子一把。

衛長亭無故被拿來跟謝衍做比較，而且貌似他還是被當反面案例的那個，頓時有些不服了。

“那有什麼用？謝衍那德行，能娶到媳婦兒纔有鬼了！”衛長亭道。

陵川侯夫人輕哼一聲，道：“那你可真的要見鬼了。”

“嗯？”衛長亭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不由睜大了眼睛，“娘，駱家、駱家答應了？”

陵川侯夫人略帶得意地笑道，“你娘出馬，有什麼事辦不的？”

衛長亭連忙奉承道：“那是自然，母親大人威武！那，娘你這會兒是……”

陵川侯夫人這纔想起自己要出門辦正事，連忙推開兒子道：“我要去長陵公主府跟公主商量一下，你別擋道。”

衛長亭連忙讓開，狗地道：“母親大人慢走。”

陵川侯夫人輕哼了一聲，回頭點點他道：“你彆著急，等這事兒過了，我再來料理你。”然後才揚長而去。

聞言，衛長亭原本還笑得愉快的臉瞬間變了苦瓜。

腦海中某個影一閃而過，良久衛長亭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跟著出門去了。

衛長亭在境園門口遇到了正等在門口的謝承佑，原本心不太好的衛世子在看到比自己更倒黴的人時，心突然便好起來了。

“玄昱公子。”衛長亭笑瞇瞇地打招呼。

“衛世子。”謝承佑垂眸，淡淡道。

衛長亭輕笑了一聲，問道：“玄昱公子這是來給王爺請安的？”

謝承佑點頭道：“正是。”

“哦，那玄昱公子便稍等吧。衛某先失陪了。”說罷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境園大門。

門口的守衛也不攔他，謝承佑只能臉難看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境園大門裡。

今天境園書房裡竟然頗爲熱鬧，衛長亭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朱思明和王府總管，還有境園的兩位管事都在書房裡。

這些人放在權貴滿地的上雍皇城裡看著不起眼，卻都是謝衍最信任的人。

見衛長亭進來，原本正在說話的人住了口，衆人齊刷刷扭頭看向門口的衛世子。

衛長亭笑道：“打擾各位了？”

衆人早知道衛長亭跟自家王爺關係很好，也不在意他的突然打擾。

只有謝衍對衆人道：“各位先去忙吧。”

衆人這才起，各自收好自己跟前的東西告退，“我等先行告退。”

等人都出去了，衛長亭才書房有些好奇地問道：“這是在忙什麼呢？”

謝衍道：“讓他們整理一下我名下的產業。”

衛長亭想起自家那喜氣洋洋出門的母親大人，意味不明地呵笑了一聲，“王爺這是已經開始準備聘禮了啊？你就不怕人家駱家不答應？”

謝衍頭也不擡，“聽起來你心不好，看來衛夫人應該會給我帶來一些好消息。”

衛長亭頓時更加不爽了，“這不公平！”

謝衍終於擡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幾分詫異，“你現在才知道這世道不公平？”

“……”衛長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憤憤道：“駱家怎麼會這麼容易答應你？！你之前拒絕了駱二姑娘啊，駱雲難道是提不刀了？”

他當然也希謝衍能得償所願，但那前提是謝衍被駱家父子幾個狠狠地折騰幾頓，整得慘兮兮讓他看一看熱鬧，發泄一下這些年在謝衍手下的苦！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駱家竟然完全沒有爲難謝衍，就這麼同意了！！

還有駱家那小姑娘，竟然就這麼原諒了謝衍！也太心了，憑什麼！就憑謝衍長了張好看的臉麼？

他也長得不差啊，怎麼就……

衛世子著自己的麪皮，神有些哀怨。

謝衍淡然道：“別把你的挫折，遷怒到本王上。看不上你，不是本王的問題。”

想起駱君搖，又忍不住了眼眸。

小姑娘善良又心，不放在邊看著他也有些不放心。

被人了傷口，衛長亭的臉跟難看了，“本公子纔沒有看上誰！本公子想要什麼樣的人兒要不要？犯得著……”

謝衍挑眉道：“那就好，正好昨天跟我請辭，還是想負責邊城那邊的事務。我正準備……”

“不行！”衛長亭毫不猶豫地道，“不能答應！”

謝衍平靜地道：“從小長在塞外，加上容貌特殊，在京城發揮的餘地確實很小。邊城更適合。”

衛長亭惱怒，“王爺！我幫著你，結果你轉頭就拆我臺？你還有沒有人了？駱二姑娘知道你這麼忘恩負義，會鄙視你的！”

謝衍淡淡提醒道：“你方纔還說沒有看上誰，那麼本王如何調屬下，與你何干？”

衛長亭神抑鬱地盯著謝衍，“你到底想怎麼樣？”

謝衍脣邊微勾了一下，“去嘉州幫我把鸞流錦拿回來。”

衛長亭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瘋了吧？那是嘉州齊家的傳家之寶，據說只剩下一匹了。當年先帝迎娶太子妃的時候，朱家想要用來做太子妃的嫁齊家都沒給。你要是……”

堂堂攝政王，去搶人家的東西多有些說不過去。

嘉州齊家是東陵朝最有名的豪商之一，專做綢緞生意。

東陵中期齊家當家主母發明了一種新的織錦方法，據說織出來的錦緞看似尋常，但站在或者燭下卻會呈現出各種形態的飛鸞舞圖案，隨著人的作那鸞彷彿活的一般靈別緻。

不僅如此，那鸞圖案還會隨著線的深淺不同而顯出不同的澤和形態，用流溢彩巧奪天工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爲過，因此命名爲流錦。

並且，那流錦冬暖夏涼，水火難侵，布料可保存百年毫不改其澤。

只是因爲工藝太過複雜，很有人能學會。在東陵朝曾經做過先後五位皇后的大婚禮服之後，最後一位流錦的傳人在二十年前過世，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織出那樣麗的錦緞了。

事實上，即便是那位傳人，也只在四十多年前手藝最湛的時候織出過兩匹，其中一匹當年作爲壽禮送給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又在長陵公主大婚的時候將之賜給了長陵公主做嫁。

長陵公主大婚時衛長亭年紀還不大，卻也記得當時那一抹明豔的驚豔之。

所以，謝衍要的這一匹，很可能真的是這世間最後一匹了。

謝衍淡然道：“放心，不是讓你去搶，你帶著我的印信過去，直接帶回來就行了。”

衛長亭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我知道你跟齊家家主有點，但也沒好到讓他把這麼珍貴的寶貝送給你吧？”

謝衍道：“齊家是商人，無論多麼珍貴的東西對他們來說，也只是一件商品而已，端看出價幾何。”

衛長亭瞭然，“你打算拿什麼跟齊家換？”

謝衍從手旁拿過一張紙箋，衛長亭接過來掃了一眼，嘖了一聲道：“真大方。”

“去麼？”

衛長亭笑道：“去！不過…這麼貴的東西，讓我一個人護送不合適吧？”

“你想要如何？”

衛長亭笑瞇瞇地道：“讓冷霜姑娘跟我一起去。”

謝衍微微蹙眉沒有回答，衛長亭道：“怎麼？你真的有急事要去做？”衛長亭玩歸玩，耽誤正事卻不會的。

“目前沒有，我只是想提醒你……”謝衍看著衛長亭正道：“你跟，就算被你打了，也未必能。你應當知道，冷霜這些年追隨我麾下，最終真正追求的是什麼。”

衛長亭臉上的笑容一斂，臉上的表也多了幾分肅然。

“你自己考慮清楚。”謝衍道。

雖然衛長亭日常不著調，但謝衍還是不希自己最得力的屬下陷一段註定沒有結果的之中。

好一會兒，衛長亭才搖搖頭有些漫不經心地笑道：“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見他如此謝衍也不多勸，只是道：“如果哪天你要遠嫁塞外，我會勸衛夫人替你準備嫁妝，以後也會幫你照顧陵川侯夫婦的。”

“……”謝衍我去你大爺！

衛長亭輕哼一聲，將紙箋摺疊了揣進懷裡，懶洋洋地道：“行了，我幫你跑一趟嘉州。希我回來的時候你的婚事真的敲定了，不然…你這一趟花費這麼大的代價，可就白費了。”

“對了，還有……”衛長亭敲敲自己的腦袋，“我好想忘了一件事。”

謝衍看著他，衛長亭笑道：“你那便宜兒子還在境園門外等候你的召見呢。”說完，看著謝衍臉微沉的模樣，心滿意足地揮袖而去了。

書房裡謝衍沉默了片刻，方纔淡淡道：“讓謝承佑進來。”

“是，王爺。”門外傳來襲影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