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趙濱早早趕到主院。
一進屋,就見明秋正在擺膳,季九爺扶了喬綰正從里屋出來。
見了他,一邊兒將喬綰扶到桌前坐下,一邊淡淡下令。
“這趟,你跟佟驍帶人,跟著宋瀟去辦差,盡早。”
趙濱聞言一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遲疑。
“屬下去?不應該東風去嗎?他帶暗衛比屬下趁手啊。”
明秋聽罷,輕飄飄撇了他一眼。
就見季九爺一邊落座,一邊緩聲道。
“東風的傷勢沒好利索,辦差難免有失誤的風險。宋渲暫時跟著宋瀟回了宋家,你到了這兒,不得給泰山泰水顯擺顯擺能耐?對你沒壞。”
趙濱眨眨眼,心道。
顯擺顯擺什麼的,倒也真的沒必要,他在宋家人眼里,大概已經低到塵埃里了。
腹誹歸腹誹,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去點人了。
趙濱剛下了臺階,就跟疾步進門的東風個正著。
他連忙手攔了他一下。
“哎哎哎?九爺讓我帶人過河,你的人你清楚,你跟我一塊兒去點人。”
東風板著臉,舉了舉手里的電報,一手將他拉到一旁。
“你的事重要,還是寧安城的事重要?”
趙濱眨了眨眼,一臉麻木的目送他進屋。
就很奇怪的,明明是商談好了一致對外的大合作,偏偏像是沒人放在心上似的。
九爺像是帶夫人出來散心的。
東風也跟著不當一回事兒。
趙濱搖了搖頭,轉往外走,一邊小聲嘀咕。
“合著,我是宋家的婿,我該著了往前頂事兒?”
東風掀簾而時,正與明秋肩而過,他回頭看了一眼,隨即走向季九爺。
“九爺,是老元帥的。”
喬綰舉在半空的桃花餅頓住,視線看向季九爺接過去的信封。
他們離開寧安城也有半個多月,這是頭一次收到來自老元帥的信。
季九爺眉眼淡漠,將信撕開,垂著眼看了。
“是不是寧安城出事了?”
喬綰跟著擱下箸子。
季九爺搖頭,將信遞給看。
信上沒幾句話,最多提到的是康安和阿滿,怪九爺不知輕重,帶這麼小的孩子遠途奔波。其中,一個字都沒提到喬綰。
喬綰看罷,淺嘆一聲,將信擱在一旁,細聲道。
“過去康安和阿滿三不五時會抱到主樓去,老元帥是想孫子了。”季九爺不為所,夾了菜遞到喬綰的碗里,淡聲道。
“雖說他對待別人時喜怒無常,但對自己的孫子都是一樣上心的。我們帶走兩個兒子,也是表現給他的一種態度。”
喬綰抿失笑。
“這是我跟老元帥之間的矛盾,倒也沒必要讓孩子們也跟爺爺疏遠。”
季九爺角勾了勾,端起碗來喝粥,語聲帶笑。
“沒有你,哪兒來的他們?他若是對你有見,就是對他的孫子有見。兩個兔崽子若是不向著你,就是不孝,爺能打斷他們的。”
喬綰被逗笑,掩著道。
“他們才多大一點兒,扯皮。”
笑罷,發覺東風還站在一旁,喬綰詫異的看他一眼。
“怎麼了?還有事?”
東風瓣了,隨即掀袍跪了下去。
“唉!這是干什麼!”
喬綰驚的掉了箸子,連忙要起,卻被季九爺手了。
“屬下有意求娶明秋,請主子做主,將許給屬下為妻。”
喬綰呆了呆,側頭看季九爺。
季九爺眸帶笑,自顧自用膳。
“看爺做什麼,你的護衛你的侍婢,你做主。”喬綰張了張,隨即連忙沖東風擺了擺手,哭笑不得道。
“快起來,這是喜事兒,你跪我做什麼?”東風笑了笑,緩聲道。
“屬下跟明秋都沒有家人,九爺和夫人給我們安之,終大事,也該由您和九爺做主。”
喬綰笑著站起,親自上前扶他。
“我能有什麼不同意的?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都點頭,萬事就都好辦。”
東風順勢站起,面帶笑意看了看兩人。
“等這次的事辦完,回到寧安城,屬下就迎娶明秋。”
廊檐下,明秋背著手靠在立柱前,咬著笑的赧,聽見屋里的腳步聲出來,連忙小跑著躲開了。
等東風離開,屋里只剩喬綰和季九爺兩人。
扶著腰踱步回桌前,黛眉月眸間的笑意就沒落下。
季九爺吃的差不多,拿了帕子,見如此,不由失笑。
“別人的喜事兒,值得你高興這樣?”
從寧安城出來這麼久,他還沒見笑的這麼舒心過呢。
喬綰抿了抿,撿起箸子,夾了只蟹黃包。
笑彎的月眸盯著蟹黃包打量,卻沒吃,過了半晌,輕緩笑道。
“這種覺,就像是回到了,我們沒回寧安城之前。”季九爺神一頓,側目看,就聽接著說道。
“那個時候,在蘇城,大家每天都很快樂。九爺,我恐怕,是真的很難適應寧安城吧。”
季九爺眸幽暗,抬手了發頂,聲線溫和。
“若是不喜歡,日后爺就帶你們搬回蘇城去。帥府也好,送你的洋樓也好,隨便你想要住在哪兒,爺都陪你。”
喬綰笑意微怔,隨即抬手握住他的手,嗔道。
“我不過是發發牢,您是大帥,這些話,說說就罷了。”
“我的意思是,等您真的想離開的那天,我就陪您到走走。然后,走累了,我們就回蘇城頤養天年,好不好?”
季九爺回握的手,清淺勾了勾。
“好。”
說是要反擊,但也沒到就開炮打仗的地步。
宋瀟和趙濱帶著各自的人,沿附近海岸,分散潛了洋人的領土,他們暗中會做些什麼手腳,旁人暫時無從得知。
抵達烏江河畔的前半個月里,季九爺每日陪著喬綰四下溜達,偶爾打打槍,在院子里領著兩個兒子曬曬太。
閑暇了兩人一起翻著書,商量即將出生的小崽崽取什麼名字。
期間,與宋大帥通信了兩次。
寧安城的第二封電報,是六月初六寄來的。
彼時,季九爺正陪著喬綰,在后院摘梨。
數十年的老梨樹,他單坐在分叉,靠的穩穩當當,撕開了信封低頭看起來。
喬綰站在樹下,昂著頭看他,清晰可見季九爺眉眼間的舒朗漸漸凝結。
心頭預不好,輕聲問他。
“怎麼了?”
任喬綰怎麼想,都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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