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各省權貴后的第二天，季九爺便登了列車，趕往蘇城。

臘月廿八清晨，韓兆帶人在車站接到季九爺。

兩列大兵左右開路，新任大帥軍裝筆姿如松，英俊的修眉眼間蒙著層清冷和倦意。

“九爺。”

韓兆打開車門，季九爺淡淡'嗯'了一聲，屈坐進去。

等車子駛，他長疊，單手撐著頭閉目假寐，開口時，嗓音有些沙啞。

“綰綰子恢復的怎麼樣。”韓兆一邊開車，聞言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如實回道。

“啊，萬老夫人來了以后，夫人心好些了，老太太是個老頑，祖孫倆在一起說話，夫人都很高興。”

“前兩日已經下床走了，知道九爺要回來，夫人一早就吩咐讓大家準備慶功宴，要給九爺接風。”

喬綰要給他接風。

季九爺睜開眼，看了韓兆一眼，他原想問喬綰不生氣了？

話到邊，看著韓兆板正的側臉，又咽了回去。

他們夫妻間的事，問韓兆，未免有些不像話。

于是，季九爺沉默了一路，心里琢磨著，他離開那天，兩人還于僵持的狀態。

小妻子現今這麼難哄，他這次回來還頭疼該怎麼哄，然而就這麼好了？

車子開進帥府時，是上午九點鐘。

庭院廊檐下，聽樓，明秋，還有佟琉蝶，萬韜等人都在。

季九爺下車，剛站穩了腳步，就聽幾人喜氣洋洋的吆喝了一聲。

“恭迎大帥回府！”

季九爺眸一頓，隨即角勾了勾，掃視幾人一眼，對著萬韜點了點頭，又看向佟琉蝶。

“辛苦你了，你父親和趙濱一同留守寧安城，怕是不能回來陪你過年了。”

佟琉蝶笑了笑，抬手輕輕比劃。

'不辛苦，都是屬下份之事，和大家一起過新年，也是極好的。'

季九爺笑著微微頷首，就聽明秋笑盈盈的開口，語氣里都是歡快。

“九爺，夫人知道您回來，早吩咐廚房從昨晚就開始備宴了，您快去看看吧。”

季九爺眸微亮，抬腳上了臺階，眾人紛紛讓開路，目送他離開。

新任大帥，長闊步步伐穩健，一副英姿颯爽的姿態。

明秋拍了拍手，與聽樓小聲笑道。

“九爺回來了，夫人子也好了，他們倆人和好，咱們終于能過個踏實年了。”

聽樓笑而不語，與佟琉蝶挽著手走了。

韓兆跟萬韜點了點頭，兩人相攜跟在后離去。

庭院里靜下來，明秋這才察覺不對，四下打量一眼，一回頭，正瞧見站在臺階下默不吭聲的東風。

四目相對，東風負手而立，沖招了招手，笑道。

“你可有空，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明秋杏眸眨了眨，莫名心跳加速，紅著臉支支吾吾。

“我……我還得去廚房看看，我……晚點兒，不忙再跟你聊。”

說完，頭也不回，一溜煙兒跑了。

東風站在原地，詫異的挑了挑眉，隨即無聲失笑，揚聲道。

“也，晚些時候我去找你！”

他眼瞧著，明秋像是崴了一下腳，然后跑的更快了。

季九爺進院門時，萬老夫人和萬夫人剛走，喬綰正坐在窗邊榻上，拿著搖鼓逗兩個兒子。

孩子的咿呀聲從半支起的窗戶里傳出來，季九爺頓住腳步。

他看著喬綰素溫婉的側臉，穿了件兒高領月牙白的旗袍，瞧著素清麗，像副畫卷，輕易的印在他心上，一時只覺得心境奇異的寧和。

喬綰下意識側過頭，看見他站在院子里，不由怔了怔。

出手，將窗戶推的更高了些，月眸溫和清澈，靜靜與他對。

季九爺薄抿了抿，舉步向前，拾階而上，掀了簾子進屋。

他步伐穩健緩慢，走到榻邊，看了眼喬綰，視線又落在兩個小家伙上，低聲開口。

“像是又長大了。”喬綰一眨不眨著他，素手輕輕握，細聲道。

“您回來了，一切還順利嗎？”

季九爺垂眼看，'嗯'了一聲。

喬綰櫻淺勾，笑溫婉可人。

“我讓人送水來，您洗漱過歇一會兒吧。”

說著，揚聲喊了母進來，將兩個孩子抱回耳房，隨即抬腳往外走。

季九爺垂著眼，在肩而過時，一把握住素腕。

喬綰頓住腳，回頭看他，黛眉月眸間帶出幾分疑。

“怎麼了？”季九爺沒看，只是間滾了滾，緩聲道。

“你不氣爺了？”

的反應太溫順平靜了，季九爺只覺得不踏實，心里沒底。

喬綰好笑，輕輕推開他的手，低聲道。

“多久的事了，哪能一直較真兒。”

再言之，他都給跪下了，還敢給他擺譜？臉多大？

喬綰搖了搖頭，接著往外走，季九爺又突然開口。

“那爺，也不用搬出去住了？”

喬綰月眸眨了眨，側過看他，沒應聲。

男人腰背筆直，站在那兒一軍裝頂天立地，眉眼廓偏冷峻，是半壁江山的主人。

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繃著臉，但語氣卻是試探的，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小心。

喬綰心的厲害。

“九爺，其實……”

想說，緩了幾天之后，也就沒有那麼生氣了，后來是刻意想讓他記住教訓，才故意擺臉擺架子。

可一開口，季九爺就抿打斷，他眸漆黑微微波。

“只要你收回讓爺搬出去的話，在院子里再跪三個小時，爺也做。”

喬綰震驚了，啞口無言的看著他。

季九爺垂下眼，抬腳就往外走。

“九爺！”

喬綰驚呼一聲，連忙追在他后。

哪有季九爺長，等追出門，季九爺已經下了臺階，長一屈。

喬綰嚇得汗都豎起來了，在他單膝跪地的一瞬間，急聲喊道。

“起來！不讓你搬出去住，你給我起來！”

季九爺作一頓，維持著單膝跪地的作，眸沉沉盯著。

喬綰一臉慌張，看了眼院門，匆匆下了臺階，手扶他。

“你這是做什麼呢？你都是大帥了！跪上癮了？”

季九爺由著抱住自己胳膊，聲線淡淡的。

“不搬出主院，也不搬出主屋？”

喬綰氣的臉都紅了，連聲應他。

“不搬，哪都不搬。”

季九爺點點頭，這才站起，垂著眼看，手握住素手，又低聲道了句。

“那以后，都不提這茬了，嗯？”

喬綰氣笑了，暗自白了他一眼，得寸進尺，看出來了。

這是給施苦計呢！

憤憤的出手，故意繃著臉道。

“您跪就跪。”

說完，轉就走。

季九爺錯了一步，擋住去路。

“是不是爺跪了，你就答應以后都不提吃藥的事兒？”

喬綰惱了，抬手推了他一下。

“季世延！你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