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最熱的時間里，什麼東西最酸爽？

是捂餿了的腳丫子？還是揮汗如雨一天后的胳肢窩？

不，都不是。

最酸爽的是長安縣衙門里現在這蛋白質高度腐敗之后的味道。

當付拾一還沒進衙門，就已經約聞見了燥熱空氣中彌散的那味道。

有點想干嘔。

但這一次，完全不是因為孕吐。單單純純的就是因為味道太過于刺激。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到了，輕輕的了一，不知道是不是悄悄的捂住了小鼻子。

付拾一出口罩出來戴上，毅然決然的走進了縣衙。

就是過門檻的時候，有點艱難和笨重，嚇得不良人趕忙上來扶。

春麗更是牢牢的拉著付拾一的一只胳膊，生怕摔了。

付拾一擺擺手，了汗：“沒關心，我心里有數。”

是真的心里有數：縣衙那跟家是沒什麼區別的，這里別說門檻，就算哪一塊磚缺了角，那都一清二楚！

尸已經送到了驗尸房里。

所以越是往驗尸房那邊走，味道就越濃重。

李長博已經得知付拾一過來的消息，在付拾一走了一半的時候趕了過來，不是很贊同的皺眉：“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怕他們理不了。”付拾一找了個借口，心虛的不敢看李長博。

李長博言簡意賅：“我讓鐘約寒也帶人過來了，不用擔心理不了。他們這兩年，進步很大。”

付拾一噎了一噎，最后不得不說實話：“我就是閑得慌，想來看看熱鬧。再說了，好久沒見到過這種高腐敗尸，我也怕我自己手生了。”

老話說得好，凡事不進則退！那就算上不了手，觀觀總吧？

李長博當然悉付拾一，知道心里想什麼，當即輕聲寬：“你別擔心，即便是休息一年多，再回來，你也不會手生的。你在家里也沒練。而且還一直在畫圖編撰教材，怎麼可能退步？”

付拾一小聲嘀咕：“那我也想看看。”

自從孕吐開始，就沒見過尸了。

說實話，有點不習慣，還有點心，就算知道現在不適合手去驗尸，可也想看看。

李長博沉了片刻，心中也十分猶豫，最后，他輕嘆一聲，到底還是敵不過付拾一可憐的樣子，心的敗下陣來：“去可以，不能逞強，也不許上手。”

倒不是吉利不吉利，而是上一次付拾一吐得翻江倒海，腰都直不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將他給嚇住了。

付拾一當然不可能不答應，當即俏皮敬禮：“遵命，李縣令！”

然后就腳步輕快的往驗尸房去了——當然，輕快其實也是輕快不起來的，畢竟還揣著一個娃。

不得不說，驗尸房里現在就像是在搞什麼生化武一樣的。

鐘約寒他們幾個已經全副武裝——厚厚的防味口罩，頭罩，罩，羊腸手套，以及屋里手搖式風扇散味一直嘎吱嘎吱的轉……

付拾一的目落在了驗尸臺上的尸。

從那滿頭的銀發，和已經腫脹起來的的皮上明顯老年斑上，一眼就能看出這名死者的年紀是有點大了。

但現在幾乎是看不出任何皮褶皺：巨人觀使得尸整個膨脹起來，像是一個發面饅頭，飽滿得很過分。

死者眼球鼓出，瞳孔完全擴散渾濁，整個眼球看上去就像是一顆灰白的大珠子。

而死者舌頭同樣也是從口中出半截，只是和在外的舌頭，都有點被風干后的皮革樣變化。

可以說，基本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付拾一盤算了一下時間，覺得死者至死了能有五六天了。

鐘約寒他們見到了付拾一，也有點驚訝，不過畢竟正在驗尸，所以誰也沒有出聲招呼，而是只頷首示意。

翟升主講了一下尸的況：“這名老婦人在家中停尸了兩日多，關鍵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而且已經有些膨脹發白，味道明顯。現在這還是理過的。”

所謂的理，就是用草藥和香料之類的東西來遮蓋味道，一般人死后，請人做法事的話，一定會對尸做一定的防腐理，尤其是天熱的時候。

但是這樣的理，對于付拾一他們這個職業來說，就很不友好。

因為會破壞很多證據，影響他們對尸的判斷。

付拾一“嗯”一聲，也聞見了那腐敗臭味里頭混雜的香料和草藥味道。

留意到了死者脖子上的痕跡——雖然尸出現巨人觀，幾乎看不見脖子了，但脖子上那一圈紫紅的痕跡，還是沒有被完全藏，若若現的，像戴了一個明顯的項鏈。

付拾一在心底里說：這樣的況，就要考慮死者生前是被勒過脖子。

鐘約寒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況，輕聲道：“死者脖子上有明顯勒痕，考慮是生前被勒過。”

他努力的開死者在一起的皮，將勒痕仔細的看了一遍。

整個勒痕是斜著向上的，這種況，通常見于上吊，或者是平躺著從背后被勒死。

鐘約寒示意翟升記錄：“勒痕斜向后上方，懷疑是被人勒死，或是上吊造。”

付拾一在心中道：下一步，就要仔細看看脖子上是否有抓撓傷，以及腳后跟是不是有異樣。

鐘約寒畢竟是付拾一教出來最出的學生，下一刻，他果然就檢查了死者的脖子，看是否有抓撓傷。

很快，鐘約寒就在死者的脖子上發現了一點異樣：“死者脖子上有抓撓痕跡，而且不。”

接著，他又看了看死者腳后跟，發現死者腳后跟上也有傷——但因為泡過水又晾干的緣故，皮形態變化有點大，實在是看不出究竟是生前傷，還是死后傷。

鐘約寒微微停頓，有點卡住。

付拾一輕聲提醒：“如果判斷不出來，干脆跳過，先看其他的。不必著急下定論。”

鐘約寒就沒有再糾結于這一點，而是看起了尸其他部位。

死者因為是從水里撈起來的，又經過洗換，所以尸基本上沒有留存其他證據，被清理得很干凈，唯一能作為線索的，就是尸本。

鐘約寒仔細檢查尸，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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