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顧趙氏說出一句“大嫂我們兩家倒換著給公公養老”，杜桂花都不會這麼生氣。

顧趙氏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以前顧房友能下牀自己彈，還能堅持做個孝順媳婦，可現在顧房友拉屎拉尿都要在炕上進行。大半夜折騰到家住先不說，今早上一進顧房友的屋子，立馬被屋裡的臭屎味薰吐。實在是忍不了又臭又髒的老人。

儘管聽到了那個“滾”字，顧趙氏還是陪著笑臉說道：“大嫂啊，我可跟您說了啊，只讓咱爹來住幾天，過不了幾天，我們就會把他接回去的。”

杜桂花用手了自己的太，煩躁地說道：“你這是來跟我商量，還是來通知我？如果是來跟我商量，我明確地告訴你，我不同意。如果是來通知我，那就馬上滾。”

顧雨娘已將顧趙氏心裡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今天這顧趙氏鐵了心要將顧房友送到這裡。

顧雨娘自小過尊老的教育，即使不認識的老人，遇上困難，也會施以援手，更何況是曾借給家米的顧房友。但前提是顧房友所有的子都表示不願意伺候他，顧雨娘纔會接手。

不然會麻煩重重。

若是真接過來，伺候好了還好說，一個伺候不好，那些個假孝順的子會過來鬧騰，攪得家裡天翻地覆。顧雨孃的子倒不會理會這些，但娘肯定會生氣，到時候再氣出病來，苦的還是娘。

顧趙氏依舊假笑著說：“大嫂啊，我這不就是來跟你商量嘛？你看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就氣這樣，先消消氣，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杜桂花說話，顧雨娘把手輕在的胳膊上，示意娘先不要說話。

杜桂花點點頭。

顧雨娘緩緩開口，“小嬸孃啊，這事啊，好商量，只要你家和大姑家寫下文書，從此之後無論我爺爺生與死，你們兩家都不會再管我爺爺。我們家二話不說，立馬把爺爺接過來。”

顧房友總共四個子，大兒顧大秀，婆家在顧家村。二兒顧二秀，如今在齊城，現在本無法回潞城。大兒子是雨娘爹，已過世。再就是小兒子顧二聞，一家四口住在顧家村。

顧趙氏剛聽到“好商量”這三個字時，心中小激一把，可越聽到後面心中越失。

顧大秀是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即使不管親爹，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閒話。可顧趙氏不同，這裡奉行養兒防老，作爲兒媳婦的顧趙氏說什麼也不敢立下這樣的文書。

只好寄希於杜桂花上。

“大嫂啊，我沒說不管咱爹啊，我要是不管咱爹，二聞還不得打死我，我不敢不管啊。你看這事，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

這麼多年來，只有王寡婦和顧雨娘知道杜桂花吃過多苦、過多罪。

爲了多掙點錢，多次挑燈刺繡熬得雙眼通紅，差點熬瞎了眼；多次生病時捨不得花錢醫治，要不是每次雨娘或者王寡婦發現及時，早已不在人世；多次在日頭下像一個男人一樣搬石頭、推石頭掙錢，臉上曬暴皮、手腳磨得模糊；多次笑臉相迎類似顧大秀、顧趙氏這樣所謂的親人，可回敬的總是冷眼和嘲諷……

以前，杜桂花一直忍氣吞聲，不敢吵鬧，不敢找人辯駁，生怕會因爲自己的行爲舉，被村裡人傳出什麼閒話，影響到閨的聲譽。

如今已經不同，從退親的事上，杜桂花便明白，還是閨說得對，不能任人這麼欺負。

“二聞家的，你真想讓咱爹住到我家來？”杜桂花此時，面上已恢復平淡。

“是啊，是啊。”顧趙氏點頭如搗蒜。

杜桂花厲聲說道：“請你們先把從我家拿走的東西，還回來。否則一切免談。”

現在顧二聞家過得還算可以，若真把當初拿雨孃家的東西還回去，不過九牛之一。但對顧趙氏這種守財奴來說，這無疑是在喝的吃的。扯著嗓子喊道：“大嫂，這可不行。當初我們可是訂了文書的，那些東西早就歸我家了。”

杜桂花向前一步，若不是強忍著心中的憤怒，早就撲到顧趙氏上，打一頓。“二聞家的，當初的文書裡，可不止寫著值錢的什歸顧二聞，還有咱爹養老的事呢。”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顧趙氏一副疑的神。

“難道顧二聞沒告訴你嗎？你先別在這裡和我商量，還是先回去問問你家男人吧。”杜桂花一甩袖子進屋。

顧趙氏愣在當場。當初簽訂文書時，正趕上娘生病，回孃家住了半個月，並沒有在場，後來問顧二聞簽訂文書的經過，顧二聞只說，爺們的事，人管。那段時間有些長舌婦經常說什麼以後二聞家得養老人之類的話，只當是別人胡傳傳，並未放在心上。

今天從杜桂花口中聽到這話，顧趙氏懷疑自家男人瞞著自己一些事。不再停留，顧不上再與杜桂花商量出結果，拔就跑。

這時，金東凌才指著顧趙氏的背影，輕聲說道：“是個壞人，我不喜歡。”

顧雨娘拍拍東凌的胳膊，微微一笑。

“我也不喜歡。”

杜桂花見顧趙氏已走，從屋裡走出來，眼眶通紅，明顯哭過。

“娘，沒必要爲顧趙氏這種人傷心流淚，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顧雨娘勸道。

好多傷心的事，越想只會越傷心，心中鬱結越來越大，慢慢便會傷。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傷心的事，隨風而逝。打開心中鬱結，纔會心舒暢。

杜桂花哪能不知這些道理，可偏偏管不住自己的思緒，不自覺地便會去想去恨。“雨娘，娘這麼多年的委屈和鬱結，不是一天兩天便能解開的。”

確實不是一時半會便能想開，顧雨娘不強求杜桂花，而是牽起的手，聲說道：“娘，以後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讓你天天笑得合不攏，沒有時間去想這些糟心事。”

“呵呵……”杜桂花臉上出笑容，“娘等著，等著這一天，我們先吃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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