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詹士府上任委首案

花蕎在家中一夜無事，呼延錦卻一夜未眠。

他隻讓烏雲跑了三十裡地，到了驛站，呼延錦憑著皇太孫的委任狀，換了軍馬，就這樣每隔三十裡地，他便到驛站換馬，馬休息，自己卻不休息，跑到應天城外，剛好五更天。

城門一開，呼延錦便牽馬進了城。

應天府還是京城的時候，呼延錦來過多次，有兩次是過來買藥，那時是皇城，進出城都查得很嚴。

呼延錦記得，他十三歲那年的正月初八，一個人到應天府來買藥，排在進城的隊伍裡不是很顯眼。正月還冷得很，可那天大家在城門外排隊卻排了很久。

因為那天瓦剌的順寧王、賢義王、安樂王，派使臣來京城謝罪，不但歸還瓦剌所拘留的大明使臣，還送來了大量的貢馬。那天，皇太子朱高熾親自到城門迎接歸來的大明使臣，呼延錦記得，遠遠看見皇太子胖胖的，但是笑聲聽起來很和善。

那些貴人都進城以後，老百姓還是在城外等了好久，因為貢馬很多，馬排著隊進城，看著都很漂亮。

小呼延錦當時就想，永樂帝不錯啊！讓那些番子們又老老實實朝貢來了！可不知道父親他們為什麼會不以為然，好像一切都是應該的。但是，那個人聽了之後，雖什麼也冇說，卻不斷點頭。

這兩年，應天府淪為了陪都，馬屎表麵而已，城防管理也鬆了很多。

若不是遇到了皇太孫，呼延錦過一陣子，也打算到應天府來找人，一個久尋不見的人，他去到揚州府，發現之前得到的線索又斷了，隻知道他們要找的人，在十九年前就到了應天。十九年，什麼都變了，何況一個人？

現在找人的事已經另派他人，呼延錦不知為什麼，暗暗鬆了一口氣。

呼延錦憑著委任狀，很快進了宮。

冇想到眼前的皇宮，一派人走茶涼的頹敗。雖然宮闕樓臺依然還在，卻冇有了人氣。因皇宮北部地基有些下沉，宮殿地勢前高後低，前兩天下的雨都還積在地上，一灘一灘的排不出去，也冇人來把水掃開。

呼延錦隻好踩著薄薄的積水，來到清寧宮旁邊的詹士府。探頭看看，還好，冇白跑，裡麵有一個人。

“來找徐詹士的？他今天腰疼，冇來。要找他，就上他府裡去找。”裡麵那個人瞟了呼延錦一眼，又繼續往他的蓋碗裡小心翼翼的添茶葉。看上去，像是今年的春茶。

呼延錦邊從懷裡掏委任狀，邊笑著說：“不是，我是來......”

“冇人教過你嗎？宮裡不能稱‘我’，要稱‘臣’，或是‘小人’......話說，你是‘臣’還是‘小人’？”那人見呼延錦年輕又麵生，可又能進到宮裡，也拿不準他是個什麼人。

呼延錦便將委任狀遞了過去。那人打開一看，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哎呀，原來是呼延大人，皇太孫已經著人通知過了，說您要來報到，這十幾天都冇見您來，還以為您不來了。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您若是早幾天過來，還能趕上這個月發餉......”

他一邊給呼延錦讓座，一邊自我介紹：“下是南詹士府録事，名馬天德。您我馬録事就行。”

馬天德四十五、六歲的樣子，他轉親自給呼延錦沏了杯茶。呼延錦注意到，馬天德另從一箇舊盒子裡倒的茶葉，與他自己蓋碗裡的不一樣。

馬天德笑著說：“呼延大人，您稍候，下這就給您換印與腰牌。服隻有這麼一，按照皇太孫那邊給的大概尺寸做的，剩下您得自己做，要求都寫在紙上了，做的時候，記住不能僭越等級。

您哪，從今往後，每月五日領俸祿的時候，過來找下就行了，若是有事來不了，攢幾個月一起領，更好。

如今南詹士府、左右春坊的人，都已經不齊了，太子、太孫都不在南都，詹士府也就這樣。這裡平日就下一人當值，不過一般也冇什麼急事。”

呼延錦隻聽著，並未搭話，端起蓋碗來呷了一口茶。現在已近夏天，今年的春茶也不難尋，馬天德給自己泡的應該是去年的陳茶，味道已經很淡了。

呼延錦不暗笑道：南皇宮已經落魄至此了？看來，自己也不能指著，靠自己司直郎的那兩個俸祿過日子，怪得馬天德讓自己攢幾個月再領。

馬天德開了櫃子，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個小木盒子雙手遞給呼延錦，笑道：

“說句不好聽的話，大人您這樣年輕有為，又與皇太孫好，為何不直接到順天府就職，何苦來這個養老的應天府？您不覺得憋屈啊？”

“臣家住寶應，且家中老人年逾七旬，需要人從旁照看，皇太孫顧念臣一片孝心，故讓臣在南都行走。到了合適的時候，再聽從皇太孫安排。”呼延錦笑著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下還奇怪，怎麼南詹士府還往裡進人，而且還是個高配......您看，司直郎本是個從六品，皇太孫卻給您直接配到了六品，這不是看重您，又是什麼？”

馬天德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到櫃子裡拿了一個青竹筒，遞給呼延錦道：

“這是昨天夜裡才送到的急件，指明是給呼延大人您的。昨晚下還犯愁呢，您這還冇報到，任務就已經來了......可見皇太孫是要重用您啊！”

呼延錦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麵有一張任務單，上書：

通州右衛鎮陳凱謀反事發，向南逃竄，意與投奔揚州同黨，刑部主事易呈錦帶隊前去捉拿。

現命南都詹士府左春坊司直郎呼延錦，即刻配合刑部，在揚州、鎮江、應天一帶，搜捕反賊陳凱並其同黨，同黨首徒，其弟陳璿。

任務單下麵蓋著皇太孫的私印，說明這是皇太孫直接給呼延錦下的命令，南詹士府不得過問。所以剛剛馬天德纔會說，呼延錦與皇太孫“好”，要“重用”他。

呼延錦再看竹筒，裡麵還卷著一張宣紙，猜就應該是陳凱的畫像。

打開畫像一看，呼延錦心裡暗不好：

昨日被他們藏在馬車瓦堆後麵的那箇中年男人，正是這個要捉拿的反賊，陳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