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的葬禮儀式在第二天就在帝宮順利地舉行完畢。
事實上送別了一位又一位舊人的離去, 對于這些流程,大家都已經爛于心。
而帝宮最深的宮殿,那里擺放著所有自天琉覆滅, 星際混戰後,共同組卡拉帝國的逝去的先輩們的牌位。
余初是親手把周禮的牌位放在那燭火相映的案臺之上的。
一個人在里面待了三天, 沒人知道在做什麼, 直到第四天祈打開宮殿的大門, 他手里提著溫熱的餐盒。
余初蜷在案臺的下方角落里,聽到靜,有些憔悴的臉抬起來看他。
祈蹲下把抱進懷里, 到懷里的涼意,他格外小心地,輕輕吻了吻的額頭。
“我應該早點回來的。”啞著嗓子。
祈的鼻尖一酸,用下蹭了蹭的腦袋,把人抱得更。
“如果當時,我選了另一條路……”余初頓住,然後扯了扯角,“算了。”
兩人出來的時候,余初又回頭了眼那靜謐的房間。案臺上, 燭火跳躍,無風自, 像是和做著最後的告別。
“吱呀——”
大門重重關上,一切再度歸于寂靜。
一
“喲, 好兄弟,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帝宮的一所偏殿里,被在這里許多天終于看到有人來的擎遠看著被一眾士兵護著進來的余初,拳頭嘎吱作響。
而眼前, 也是剛剛才想起了自己還有個正在水火中力掙扎的好兄弟所以特地帶著人趕過來的余初看他這麼氣,一臉沉重道︰“你這話說的,我們倆什麼關系,我當然得來看看你了。”
的聲音很冷靜,語氣里更是帶了些理所當然。
擎遠差點一口老吐出,他額角突突地跳著,然後他冷哼了一聲,轉過去不理了。
人在屋檐下,他就是再想捶死余初,也得先看看邊那些裝備齊全的士兵們答應不答應。
“嘖,老擎,你瞧你,好歹也是一國的元帥,怎麼一點眼力見也沒有。”余初主湊上去,的旁邊,一起跟著的副帥也走了過來。
“你倒是在卡拉混得好。”擎遠瞥,怪氣了一句。
余初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我一開始對這事其實也詫異的。”
“……”
擎遠現在心差得很,“你到底過來干嘛的。”
“當然是來幫你的了,你不是說來卡拉有事要辦嗎,你要辦什麼,我旁邊這位就是鄭副帥,你跟他說就可以了。”拍拍他的肩。
擎遠︰“……”
他面無表地轉向鄭玉。
“擎元帥,”後者朝他做了個禮,“陛下早就猜到你會對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心里有疑,兩個月前就讓我們注意著你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前說明一下。
擎遠︰“……?”
“你什麼意思。”
“就是之前你準備的一切行,我們其實都知道的。”副帥再度說道。
擎遠臉上的表消失了,“你在開玩笑?”
他自認為制定的來卡拉的計劃天無,結果現在他跟他說這個?也就是說早在兩個月之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僅都在這群家伙的意料之中,抓他的那些人也是一早就在那里守著他了?
“撲哧。”
無意間目睹了打臉現場的余初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一個眼神飛過來,閉上,然後完事了地擺擺手,“剩下的你們繼續聊,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本來就還有其它事要辦的余初沒有多留,最近星際鬧得火熱的那些事從一開始卡拉眾人就自有應付,這些東西本就不需要過多地去手什麼。
反倒是還留有疑的那些事。
“過來之後都沒有再見到過顧白學長,”余初此時已經找到以前的幾個部下,幾個老人眼楮亮亮地圍著,又聽道︰“說起來,他是你們一開始就派去沙羅的吧。”
“之前在卡星的時候他主接近,那時候我還以為他不懷好意,心里其實一直都防備他的。”
現在想想,從當時在帝星,知道那個頭盔價格不菲,明顯就是那時顧白送給的時候就應該早點想到這里。
只是那時的想法走偏了,知道已故的人不可能還在,所以就下意識覺得他是抱有別的目的想要刻意接近。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類似的事。
但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顧白應該就是當初哪位友人的後代,只是比起別人,剛好他們在卡星先遇到,他也先發現了的份……
余初偏了偏頭,聽有人回答道︰“倒也不算是我們特地派過去的,七哥原本一開始就已經沙羅了。”
余初眉頭皺了皺,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見周圍人紛紛點頭,“這麼多年,七哥去過了很多的星球和國家。在當初我們一起建立卡拉之後,他的腳步就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
“是啊,七哥心里一直記掛著曾經和元帥的約定,這百年來,無論是當初覆滅的雪遲國,還是如今的奧威聯邦,說起來,沙羅帝國應該算是他走過的星際的最後一站了吧。”
“當初元帥發生意外的那件事對七哥的打擊那麼大,要不是因為約定好了,七哥不得過去那段時間還不知道。”
“……”
幾名老部下回想起余初被蟲吞噬後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也是顧白最先出現,讓他們在孤寂的連掛念也找不到的時間長河里留有最後的支撐。
他們慨嘆著當初聽到余初死訊後邊人的幾近絕的心,卻沒發現一直聽他們說的余初的臉越來越難看。
“元帥?”幾名部下突然安靜下來,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副樣子。
只見余初抬起頭,一字一句問道︰“你們說的七哥,是誰?”
一
……
代表著新生命的一聲嬰啼降臨,從出生的那天開始,顧白記憶里的世界,就一直都是冰冷沒有任何,且帶著無邊苦痛的。
作為一出生就被放在實驗臺上測試著各種數據的兒,擁有超高智商的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能理解研究員們互相談時的話語,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研究所里的實驗,而他,是作為新型實驗標本被生下來的。
在他長達七年的年記憶里,印象最多的,就是那些可以劃破皮管的冰冷手械,會給帶來各種激烈痛苦反應的雜注藥劑,以及,不帶一在他上做著實驗的惡魔怪的臉。
從未離開過被特殊金屬包裹,終日不見天日,匿于地底的研究所。小時候的顧白,在那個由惡魔主導的地獄里,唯有乖乖聽話順從,才能做一個在數十個實驗里,不會被惡魔針對注意,一刻也不得安寧的可憐實驗品。
在整個地下研究所里,全部的實驗中,有和他一樣是從出生後就被送上了手臺,運氣好的,尚且還能繼續艱難地存活下去,運氣不好的,則還沒看看眼前的世界就早早夭折。
剩下的,大多都是被關了十幾數十年近乎于麻木,還有的,則是被從外面的世界新抓進來,上依舊有著銳氣,不肯接現實的。
而這其中,凡是試圖想要逃走或者反抗的,到最後,都會被那些惡魔折磨得神志不清,徹底歇了那樣的心思。
且在這骯髒之中,沒有實驗能自殺功,也不敢,因為一旦被發現,下場一定會比死亡更加可怕。
年的顧白經常會在手臺上聽到隔壁區域里傳來的各種求饒的哭泣聲,夾雜著震怒的吼罵,零零碎碎的鐵鏈聲和撞擊聲。
那時的他盡了摧殘,可就在藥效發揮作用的恍惚之中,他也從那些凌不一的話語里勾勒出了一個跟現在的環境完全不一樣,似若夢里的好世界。
好像也不能這麼說。
他沒做過關于外面的世界的夢,他的夢里,只要沒有那些讓人幾近于崩潰,每一次新的注都仿佛一次地獄洗禮般的針劑,就已經很甜了。
可事實上他時常沉溺于水里。
求生不得,死亦不到。
一直到他七歲那年,一管跟以往的針劑沒多大差別,卻在注完的那一秒險些要了他命的改良劑出現。
那一次,是過分長久的疼痛,幾乎將他的神經完全摧毀,顧白也不知道那時的他怎麼就沒有借著那次的機會痛死過去。
再度醒來睜開眼,眼前還是那片看不見希的地獄,而自己,還要繼續承循環往復的痛苦與折磨。
只是這一次,與以往不一樣的是,他的,從七歲,變回到了原來三歲時候的樣子。
研究所里的負責人,那個死老頭,這是顧白之前聽到偶爾抱怨的下屬們這麼稱呼的。
他好像對于這次試驗帶來的效果很高興,神一度癲狂,包括周圍跟在他邊的那些下屬們眼里也都閃著瘋狂的芒,拿著報告的手抖不已。
那時的顧白並不知道他們高興的是什麼,只是發覺到,自那日之後,好像所有的人都對他開始不一樣了。不會再是每天七八糟的藥劑注,也不會再是難喝的營養吊著最後的養分。
他好像憑借著這次的變化,終于得到了本該屬于‘人’的待遇。
雖然也偶爾還是會有試劑在他的上試驗,但對比起從前,他著這樣的時可以再長,再長一點。
直到重點實驗區,他所在的那塊區域,一個尚且還在襁褓中,看起來還一歲都沒到的嬰兒被送到了那里。
那是個長得很可的小孩,大大的眼楮滴溜轉,第一次與他對上視線,對方就直接笑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是他的妹妹。
顧白想。
沒有緣由的,從那個孩被送過來之後,他就能從的上到那獨屬于他們之間,一種奇異的,綁定了彼此的緣紐帶。
而同時的,也是第27號。
是經過了無數次試驗後還能活著最後被定義為優質實驗,被放在重點實驗區里置的27號。
可又是特殊的,因為顧白沒有在的上看到大片的針孔與副作用產生的淤青。這也是他唯一慶幸的。
那時的小顧白是重點區的第7號,因為之前的原因,他已經擁有了可以離開手床,在整個重點區自由走的權利。前提是只要他聽話,實驗的過程中會配合研究員們的一切。
照顧優質實驗有專門的人,但當有能懶的時候,那些人也變得不再用心,所以小時候的27號,幾乎都是顧白一手拉扯著長大的。
從不到一歲就能開口說話,到逐漸會走路念字,顧白在的上見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天賦與能力。
在黑暗的海水中不斷浮沉尋找不到希,也是這個孩子的出現,他多年一直空的心,終于被一的,甜甜的溫熱緒給填滿。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幸福的覺。
他給孩取名為笑笑,只要沒有事的時候,他都會角掛著笑,看著那個到踫,手短短也還是堅持不懈四爬的好奇寶寶。
第一次做小爸沒有經驗,他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全都給了。
他喜歡給笑笑講從別人那里聽來的小故事,喜歡看笑,每當聽到小丫頭牙都還沒長齊就糯糯喊他小七哥哥的時候,他就總覺一沒由來的被填得滿滿的覺。
那是他自有獨立意識以來,黑暗中唯一能帶給他希的。
只有在跟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真正的,到人真實活著的意義。
可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