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李桐又接了幾句,“他只有一個姐姐,不知道是親姐姐還是堂姐,早就出嫁了。說是這位文二爺不通刑名錢糧,對朝廷大事也很有見地,聽說學問也好,看樣子,那人是要把這個文二爺推薦給姜煥璋,大哥明年中了進士,就得朝為,咱們家沾親帶故一個當過的都沒有,所以,我想著,大哥要是中了進士,授了,邊必定需要一個象文二爺這樣通刑名錢糧的先生,就打綠梅走了一趟,請來了文二爺。”
“煥璋也看中這位文二爺了?”張太太眼里浮著濃濃一層疑,但最關心的,還是姜煥璋,畢竟,這是桐桐的丈夫。
李信十分明了張太太這一問背后的含義,眼皮垂到一半又抬起,看向李桐。
李桐點頭,“大約是看中了,阿娘,咱們不管他,就算沒有文二爺這事,他對大哥……不管您過繼誰,他這份恨都不會。”
李桐似有似無的歪曲了張太太的本意,“我就是擔心這個,才著急讓人去請了文二爺,大哥剛從湖州過來,對京城一無所知,邊得有幾個得力的人手替大哥時時留心,要不然……”
張太太沒答話,看著李桐,神悲傷黯然,桐桐剛剛親,就跟姑爺這樣仇深似海,對姜煥璋這份如臨大敵,讓人心驚……
“阿桐妹妹,你和煥璋剛剛親,縱有一些不愉快……”李信敏銳的覺出張太太和李桐各自話下之意的分歧,在張太太之前,先開口勸說。
“不是不愉快,”李桐打斷了李信的話,“他想要李家的銀子,李家所有的銀子,又不想要我,他甚至不想讓我活著,也不想讓阿娘活著,現在,大概也不想讓你活著,大哥!”
李桐的聲音一路走高,“我有沒有危言聳聽,大哥見了他就知道了,大約他能掩飾的很好,可大哥只要留心,必定能看得出來,大哥看到,就知道了。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千萬要小心,姜煥璋,他什麼事都能干的出來。”
張太太和李信,四只眼睛木呆呆看著李桐,這些話,太嚇人了。
李桐沒看兩人,半垂著眼簾,慢慢轉著手里的杯子。
請文二爺這事,掂量了再掂量,怕請了文二爺,就會讓姜煥璋覺察到也和他一樣,是從那個黃梁一夢里回來的。
可從大喬的稟報里知道,姜煥璋正在到找文二爺,不知道姜煥璋怎麼會不知道文二爺老家在上元縣……他為什麼不知道這不重要,就算他不知道,照這樣尋找,他也很快就能找到文二爺,實在不敢讓姜煥璋先尋到文二爺,文二爺的可怕,是領教過的。
那年,姜煥璋做工部尚書,和主理戶部的小季尚書爭奪主中書的機會。文二爺過去幫手,和他一起,在當年的秋糧上做局。
增價市糶、平糴常平糧米、增價和買、他從折、推置、對糴、中、坐倉、博糴等等戶部錢糧法中找出的,以及利用的那些夷匪所思的手段,眼之準,決斷之明,手段之烈,讓目瞪口呆。
那一年秋天,幫著他,將糧市攪了個天翻地覆,生生將收的江南,攪的幾乎鬧起了荒,小季尚書顧此失彼,狼狽不堪,完全失去了和姜煥璋競爭的能力。
事剛了,就累的大病不起,阿娘的病、阿娘的死,們告訴時,恍恍惚惚象在做夢……
阿娘走了,們說阿娘走的風極了。
姜煥璋做好了一切準備,他要主中書了,他將為本朝最年青的相公,可是,李信一紙彈劾,將他彈出了中書,彈到了寒冷荒涼的北地。
他走時,還病著,那一回,以為熬不過去了,不想熬過去了……
李桐心里木木的,從前,是何等不孝!
請了文二爺,姜煥璋肯定會察覺到,和他一樣,他會怎麼樣?暴怒?驚恐?愕然?不管怎麼樣,他肯定想殺了!
可是,兩害相權,寧愿他知道,也不能讓文二爺再次站到他邊,站到和阿娘,和大哥的對立面。
現在,不怎麼怕姜煥璋了,但怕文二爺,不是文二爺的對手,哪怕經歷過一回了,哪怕有阿娘,有大哥,也不敢冒險和文二爺對戰。
李桐深吸了口氣,“還有,寧大朝奉那個兒子,寧海,不愿意學朝奉,就喜歡在京城三教九流中混,萬嬤嬤上次說他,竟然也混的很有幾分頭臉,不如讓他跟在大哥邊侍候,他能在京城混的有頭有臉,至算是半個地頭蛇,大哥邊正需要這樣的人。”
既然不怕他知道,寧海也可以用起來了。
“好。”張太太木木的答了個好字,桐桐,只怕不是頓悟那麼簡單,不過,既然不愿意說,不敢多問,這世間,有很多無法想象的人和事,見過,害怕。
文二爺一覺好睡,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站在門口的兩個小廝見文二爺醒了,一個忙端上早就備好的漱口清鹽水濃香片,進屋侍候文二爺先漱口,另一個則急匆匆出去提熱水,好侍候文二爺洗臉。
文二爺舒舒服服漱口洗了臉,不客氣的換上早就放在床頭的一新服,走到門口,迎著朝連了幾個懶腰,沖兩個小廝揮手,“我好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是,我倆是昨兒個點過來,專門侍候二爺的,二爺這會兒用不用早飯?”
“嗯?”文二爺正甩來甩去的胳膊一停,垂下胳膊背到背后,轉仔細打量兩人,眉清目秀,眼神明凈,從面相看,不算太伶俐,可也不算不伶俐,正正好。
“專門侍候我?你什麼,多大了?你呢?”
“回二爺,小的姓張,名歡,大家都我歡哥兒,今年十六。”剛才答話的小廝先介紹自己,另一個小廝接著道:“小的劉二瑞,十四,管事們嫌二瑞拗口,就小的瑞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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