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逗弄了一會嬰兒，楚玉腦子裡先自行梳理一遍，纔有條不紊地，將所知的有關手環的全部，都告訴容止。

輕聲慢語，偏低的嗓音在清幽竹林中宛轉回旋，從最初的最初開始，將的來歷，對於天如鏡的觀察與猜測，曾經與他做過的易，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訴容止。

反正這些東西，上回在他裝暈之際已經被他聽去不，此時就算再多說些，也不妨事。

楚玉說得很慢，遇到有聽不明白的地方，容止便打斷的說話，細細地詢問，直到解釋清楚後，才繼續往下說。

楚玉看著嬰兒，容止也看著嬰兒，他們談著同一件事，卻似是極有默契地不去看彼此，目錯而不匯。

一直到楚玉說到發現那手環還有穿越時空的功能，容止的手指微微一，他轉過頭來定定地注視楚玉，道：“你是說，那手環，能讓你回到千年之後，你原來的地方？”

一想到沒回家，楚玉頓時心煩意，草草地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吧，我自己沒有嘗試過，但是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可以的。”

只要讓能縱那手環……

只要……

沒那麼多隻要了，上次主放棄了機會，天如鏡有了防備，想要放倒他，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容止又深深地看了楚玉片刻，問道：“換而言之，那手環能將人帶往千年之後？是麼？”

楚玉正要隨口答是，忽然心中一，扭頭向容止，道：“你是不是可以將手環弄來？”縱然現在兩人不對盤，但這不妨礙楚玉對於容止的心機手段抱有非常信心，倘若他決定這麼做。也許真的可以得償所願也說不定。

容止眨了眨眼，輕描淡寫地巧妙繞過：“屆時再說吧，我量力而行。”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這個問題就含糊地帶過。…

因爲想起往事，楚玉的心低落不，接下來也沒什麼重要訊息，便有簡單地說了些。接著便要告辭離開，臨走之前，楚玉終於忍不住看了眼容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在心口的話問了出來：“容止。你，想當皇帝嗎？”

這個人，絕不像是能一輩子居於人下的，他擁有深沉的心機和鋼鐵般地手腕，他在南朝時便已經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縱然因爲意外而潰敗，但想要重建也不會是太大難事，他的同胞姐妹能控北魏一半的朝政。也等於掌握在他手中，北魏太子都能給他養著玩，他現在還十分年輕，絕不會就在這一步中止，將來，更進一步是什麼呢？

再往前一步，這個世界權力的極致，便是帝王。

更極端些。則是唯一的帝

容止微微一笑，道：“你以爲呢？”他不回答，只又將問題拋還給。

楚玉輕嘆一口氣，又躑躅一會兒，才道：“你知道我從未來來的。”

“是。”他知道。

“我沒有說謊。”

“是。”他相信。

“容止。”楚玉著容止。的目忽然變得有些悲哀，這悲哀無名而生。不是爲了，也不是爲了，“容止，就我所知地歷史，從來就沒有一個姓容的皇帝。”

的歷史雖然不大好，但是，大概每朝每代的皇帝姓氏，還是能勉強記得的，從現在起，南北對峙地形還會持續幾十上百年，直到隋朝一統天下。

歷史猶如一條波瀾壯闊的長河，翻出無數的浪花，可是這其中並沒有一朵浪花，是容止的名字。

容止這樣的人，不論在何時何地，於何種境況，不可能湮沒在平庸之中，只要他能夠發揮自己地本事，必然會在這世界上永久留下屬於他的痕跡，除非他死了。

除非他在真正綻放出芒前便死去。

而在他死後，所有痕跡皆被掩埋，將他這個人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完全抹殺。

這是歷史，不能違抗，曾經想要逃這命運，但還是不得不遵從了那看不見地軌跡。去到後，讓桓遠打聽過南朝的消息，得來的是已經死去——作爲山公主死去，作爲楚玉悄然地活下來。

不管是政客的統治要求，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山公主如歷史上一般死去，除了好養男寵的惡名之外，的貌風致，的音律才華，什麼都沒留下。

正如昔年所說地，河流中的一小水流，想要離河流的方向，可是個人的力量太小了，不得不被滔滔大河席捲而去，無可抗拒地按照原來的軌跡奔流。

是這樣。

劉子業是這樣。

已經死去和僥倖活下來地人都是這樣。

所謂命運，無人可逃，無人可倖免。

從充滿希到現在悲觀地隨波逐流，那些變故改變的不僅僅是地份和環境，也包括了的心態，現在只要能平靜安寧地度過這一生，便已經足夠滿意。

這些本來可以放在心裡不對人言，反正也不關什麼事，但是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有些不忍，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容止走向註定的慘烈敗亡。

楚玉話音方落，便到竹林間一片可怕的沉寂，只有不解世事的嬰兒不時發出依依呀呀的聲，反而顯出這沉寂更爲詭譎。

也不知過了多久，容止緩緩道：“你所謂的歷史，也是由人造就，未必就不能改變。”他的神無有毫搖，彷彿楚玉所說的話對他全無影響。

楚玉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但是你也要知道，歷史不是由一個人創造的。”由千千萬萬，無數個因素匯而，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人，什麼事，就會爲致命的變數。

容止又沉默了許久，他深思著，末了纔再度流淺笑，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心領，但也僅僅是心領。

楚玉有些失，卻也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不可能勸容止，似他這般意志堅定心如鋼鐵的人，不可能因爲一兩句話而搖，即便明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荊棘地獄，他也會從容平靜地走過去。

雖然明知道不能改變，但楚玉還是忍不住微微黯然，就在此時，有人走院，乃是侍和侍從各一名，他們先向容止行禮，隨後那侍從道：“公子，已經準備好了。”

容止微一點頭，那侍便上前來抱起嬰兒，容止站起來，朝楚玉微微一笑，道：“我陪你走一道。”

楚玉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兩人並肩朝外行去，後侍抱著孩子，小心翼翼地尾隨。出了劉昶府邸，再往前走一段路，便到了楚玉自己家門前。

楚玉心有些低鬱，來到門前方想起對容止說不要送了，才一轉頭，卻忽然看見容止後跟隨著一長串人，各個或端或擡，搬運著傢什用，簡直就好像是要……搬家？

其中在最前頭的，便是方纔進院子的侍從和侍。

目瞪口呆，忍不住問容止：“你這是做什麼？”

容止眨了眨眼，黑眸之中染上了不易覺察的狡黠：“自然是住進你家去，我在平城可是全無恆產，唯一一間宅子已經讓給你住下了，劉昶的府邸我也不能長住……你總不忍心見我流落街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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