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像朱興德猜的那樣,經了汪氏的事兒,朱家大房三個小家庭,有了徹底分開的心思。
這不嘛,各房心思活絡開了。
只隔了一天,孫氏就來了游寒村。
“二嫂?”
左小稻剛從地里回來。
去地頭給莊稼補點兒神仙水,用百分之九十多正常井水摻點兒神仙水澆澆地,能讓稻田長勢更好。
今天太大,左小稻也沒讓二妹去地里干活,二妹這兩天子懶,能干的盡量不讓二妹手。
之于二妹小豆為何子懶,小稻心里明鏡的,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滿山最近折騰二妹折騰的有點狠。
唉,趕的吧,搬家。
房子小,就這點不好,容易不小心聽見尷尬的事。
左小稻正要跺跺腳上的泥土去新房歸攏一番,沒想到半路見到了孫氏。
孫氏離老遠就笑呵呵打招呼道:“看來沒走茬,瞧瞧,咱倆這不就遇上啦。我先是找家里去了,你不在家。你家我嬸子,說你去地里,沒準兒從地里忙完還不回家,直接去新房那面拾掇。我尋思那就來路口等等運氣,沒準兒能和你走個頂頭。果然走個頂頭。”
孫氏邊說話,邊細細觀察左小稻的變化。
才多久不見,四弟妹好像胖了一圈兒。要不說呢,在娘家坐月子過日子就是舒心福。一般人可沒這大造化,首先你上面要沒有正經婆婆管你。
再看四弟妹那臉,哪里有鄉下婦人下地干活,進院喂喂鴨打豬草常年干活的紅黑,連顴骨都沒有被太曬裂,臉白白,出汗是紅撲撲的細。
這一胖,臉型還了鴨蛋型,格外耐看。正是人介紹時常說的有福相。
你說說四弟妹歲數明明也不小了,卻被德子給養的像個十七八剛嫁人的小婦人似的,難怪小叔子一天天將媳婦當大寶,將這樣相貌的小婦人摟在懷里,和摟那種曬的紅黑、起來干吧的能一樣嗎?
孫氏不自自己的臉。
開著小差尋思,那罐面油早就用沒了,本想著男人不在家還臭個啥,用沒也先不買,花那錢不如打罐豆油給孩子炒菜吃實惠。
見到左小稻后,孫氏卻改了想法。
不行,男人不在家也得,要不然再過個十年八年的,更會被四弟妹對比著像兩代人。不知道的再以為,是四弟妹的姨媽。
左小稻疑,孫氏見面怎麼不說話,只能自個先起個頭:
“二嫂,這個時辰,你怎的沒在家釀酒?”
別看現在左家買賣,多點兒打仗價上漲的沖擊,家庭條件一般的會忍著酒癮不買了,但喝慣左家酒的大戶們仍舊訂。
許多殷實人家都反饋,說就喜歡花清釀有勁兒。已經不喝外地運來的黃酒等品類,因為南面酒,用糯米為原料。
再加上左家在縣里和府城都有鋪子,屬于是兩面出貨,加在一起出酒量尚算客觀,隔著一周就要向縣里和府城分別運三車酒。
有時候接了大單子,那就不止一周了,會單獨給買家送貨上門。
所以即便沒有以前賣的好,又是淡季,家里這面也沒有給釀酒工們定量,還是一如往常能釀出多壇就給多壇的銀錢,全收。
按理,有這麼個上不封頂的盼頭,孫氏應該在家猛干活。怎麼會不早不晚這個時辰跑出來,寧可耽擱一天活計。
孫氏趕回過神來。
聽到小稻問話,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先四看了眼反問左小稻:“四弟妹,今兒你三嫂沒來找你嗎?”
“沒有啊,倒是聽我爹提過一,說大清早瞧見三嫂挎著包袱,要搭車去縣城,還提出要起車票。我爹說,咋可能會收錢,大哥休息在家,這面也沒有多余捎腳的車了,讓跟著運酒車走的。”
“去城里啦?嘖。”
孫氏沒想到李氏作這麼快,直接進城去找男人商量。
本以為李氏今日會來找四弟妹借錢。
左小稻覷眼孫氏的臉:“二嫂,家里有事兒?聽說大嫂回來了,你們不會是又吵起來了吧,怎麼一個兩個的不掙錢往外跑。”
孫氏上含糊說著沒什麼大事兒,卻在陪著小稻去新房時,忍了又忍,沒憋住道:
“四弟妹,大嫂和胡小纓那事兒,你聽說了吧?現在大嫂回來了,可是我和李氏就等于已經和大嫂撕破了臉,這還怎麼一個房檐下往后抬頭不見低頭見?本來妯娌之間就不像親姐妹似的,多一句一句的不會記仇。昨日李氏找我私下里談話,攛掇我分家。”
孫氏不提當時聽了直拍掌,說是李氏攛掇的。
孫氏繼續道:
“問題來了,咱家的況你也了解,田地稍稍好說,多畝仔細掰扯分吧分吧能分清,可房子咋辦。
要是將老朱家房子寫上文書分到我們各家頭上,各家再單獨開火做飯,咋想咋覺得和現在沒什麼差別。
現在就是這個樣子呀,那還算什麼分家。”
左小稻問:“那二嫂你的意思是?”
“那什麼,是你三嫂出的注意,我哪有那個心眼。
說最好老朱家祖宅房子,我們兩家都不要了。
大哥是老大,指定是要守著祖宅住的。正好我們空出來,咱老朱家那一大片房子將來給大旺二旺親住。現在由大哥掏錢補給我們兩家銀錢,你覺得咋樣?
然后我們兩家拿著這房款錢,自個再去旁掂掇房子住。這樣不就能徹底搬出去了嘛,不用天天和大嫂見面,省的相看兩厭。”
孫氏沒說出口的是,那樣的話,拿著補償房款,自個再掙兩年銀錢,將來可以學著德子和小稻自己蓋闊亮的大新房。
甚至可以找找人活活關系,新房住址想住在哪個村就落戶到哪個村。
孫氏昨兒本打算,到時也去娘家那里安家。離娘家近兒,蓋不起大房子之前可以蹭娘家房子住,大不了住倉房,親爹娘一定會幫燒炕砍柴收拾屋子,娘家做個什麼好吃的,還不會落下家娃,忙著釀酒,孩子還有人幫忙看,多好。
結果今早來游寒村找小稻前,先回趟娘家,將滿心計劃一說,親娘啊親娘,讓夢醒醒,咋那麼會做夢呢。
倒是爹和大哥還好,聽完都笑呵呵的說可以啊,只是你去哪里釀酒?別跟我們說,娘家還要給你預備個釀酒屋子。還有你搬出來,往后你大伯哥拉酒再不方便,左家為取你釀的這點兒酒,不值當單獨派個人來接貨,日子一久,慢慢不用你干活了可咋辦。人家完全可以雇一堆人就近干。以前讓你釀酒,無非是照顧你們這些親戚。
是啊,是難題。
這不嘛,孫氏索來了游寒村找左小稻說說。
一是想借著四弟妹的,給朱興德們想分家的意思。別對們有意見。二也是確實不知道該和誰商量了,再打聽打聽游寒村有沒有誰家賣小房子。
買不起大房子,游寒村本就比別的村房子貴。
不過,就算再難,和朱老二也比老三家日子強,李氏裝大尾狼,前一陣給德子家小閨買個銀掛件,想必了老本花出不存項。
孫氏心里賬目算的明白,大哥確實會留下朱家那一大片祖宅,但是大哥補房款又能給補多?關鍵是大哥有心無力,搞不好,朱興昌只能先給兩個弟弟寫下欠條,房款要慢慢給。
這不嘛,孫氏和左小稻說話,說的角泛出沫子,在細掰扯道:
“真的,四弟妹,我是屬實不能和大哥大嫂住在一個屋檐下。
關鍵大嫂恨我啊,虎了吧唧的,你知道往后能干出啥?我起早貪黑掙錢,倒不是怕,是沒空和扯淡。
而且我見大哥還尷尬,我和你家德子說大嫂壞話時,被大哥聽見了,你不知道,當時大哥彎下腰給我賠禮道歉,給我臊得呀。你二哥還不知道這茬呢,知道了備不住得捶我。
所以說,要不然換往常這麼分家,大哥不給銀錢只給張欠條,我指定是不能同意的。這不等于是空手套白狼嘛,用欠條就想套出老朱家那一大片房子。以后我們自己要想再置辦那麼大的房子,一定會比大哥賠給我們的房款要多。”
左小稻無語,合著你們自己拿的主意,反過來又怪到大哥上。
大哥家中坐,過了一宿時間,還沒從媳婦小產的打擊里回過神,荒就從天上來。
虧著老爺子和和朱興德過日子,已經被分了出來。
要不然知道這兩家暗下里要搬離朱家祖宅,還要強迫大哥現在必須馬上留下那一大片房子給那兩家拿錢,估計會氣病。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強買強賣。
孫氏觀察小稻臉,嘆了口氣:
“我知道冷不丁讓大哥,一下子補償給我們兩家那麼多房子錢不現實,我娘家爹今早也說我了。
所以我才打算,讓大哥可以打欠條,讓他三年慢慢還齊就行,我們沒錢置辦新房子的難,我們自己背。
還可以在分田地時,上等田中等田的,差一不二我也不挑,可著大哥挑,只要挨著你家地界就。
我想著,回頭德子種地收地,我就跟著去,咱兩家挨著還方便。
按理,說句實在話,四弟妹,我也就和你掏心窩子吧,那田地我都應該賣,你明白這個心思不?
打比方,我搬到哪里就買哪里的田地那種地收糧多自在,可是看到你和德子沒賣分家的田地,我就懂了,那是咱爺置辦下的一片地,就算咱這一大家徹底分開了,田地最好還連在一塊,那樣仍朱家的地頭。以免東一塊西一塊不好看。”
還別說,孫氏這番話,說的左小稻心里舒服不。
雖然那句“兩家挨著種地方便”是帶著小心思。
兩家挨著能方便啥?無非是方便犁地時,朱興德順便幫二哥家耕了,收糧時順手幫著收了,大哥在種地時,再順手幫著拔草澆水。二嫂弄好了不用怎麼手。
但是孫氏能看出來朱興德沒賣那片田地的用心,又大大方方地表態分家時不挑幾等田,還能容下大哥給房錢三年還齊,那就說明孫氏清楚眼下分家是強人所難,并不想傷害兄弟打算憨厚理。
也行叭。
就在左小稻要問出下一個窒息問題,你們婆婆跟誰家過日子時,孫氏忽地頓住腳。
只看一拍掌道:“我知道了,李氏那個心眼子多的像篩子似的,難怪急火火進城,昨晚我問分家搬到哪里住,也沒咋著急。我當時還尋思呢,要好娘家沒好娘家,要錢沒錢的,咋能不著急呢,合著是要搬進城!搬進城多好啊,挨著你家酒鋪子釀酒,連運都不用運了,在那里蹲著現做。”
“啊?”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完啦,你二哥那個傻玩意兒,聽說他現在是和老三住一間吏舍。那個李氏一旦訴苦哭起來,他當哥哥的指定會說,將吏舍先給三弟一家安頓,他出去找宿去。”
孫氏拍大急了:“那可不行,四弟妹,你得幫我。李氏咋那麼會想事兒呢,不買房子不花一文錢就有住的地方了,還要將我男人攆出去。有那種好事兒,我還想讓老三搬出去,我帶孩子和你二哥住吏舍過日子。”
縣城吏舍。
朱老三正在瞪李氏,“不行!”
隨后不是好氣挖苦道:
“我謝謝你啊,沒有惦記德子岳父家鋪子后院的房子,沒說出那里空著也是空著,你要去住的話,倒是占便宜占到吏舍來了。”
李氏臉通紅,眼睛也紅了,可見早賣慘示弱哭過了,不哭不行,朱老三聽說大嫂的事兒差點手揍瞎摻和,趁著沒人著往朱老三懷里鉆,才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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