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里正進門就注意到躲在爺爺后的小姑娘。
皮白,眼睛清澈,渾都冒著靈氣,讓人初見就生出歡喜,“小姑娘,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訴爺爺嗎?”
福寶緩緩點頭,“我剛到水邊,就看到陳淵哥哥掉進河里,邊跑邊喊人救命,當時沒人,我太急了就跟跳下去,后來遇到盛伯伯,他把我們兩個從水里撈出來。”
“爺爺,”陳淵話,“若非有福寶,我肯定撐不到別人來救。”
沒人知道,在水中絕地閉上眼睛時,那個決絕沖過來的影給了他多大勇氣。
好像傾落,帶著無盡的暖意,給人生機。
陳里正沉默一瞬,他領悟到孫子的言外之意。
這孩子不想自己隨便打發這戶人家,而是想深下去。
落安鎮雖然不大,卻也有十幾個村子,溪下村雖然富裕,他卻不怎麼放在心上。
之所以每年跑一趟,是想展現自己對差事的重視。
換句話,其實只是做給上面看。
陳家坐擁良田二百多畝,家里還供出一個秀才,早就了鎮上舉足輕重的人家。
沒聽到陳里正的答復,陳淵越來越忐忑,眼底都帶著懇求,“祖父,您不是一直說,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陳里正梗住。
說是那麼說,也要看實際況不是?
好人家,不說門當戶對,至也得互幫互助吧?
可慕家就一普通農戶,家里連個生都沒有,兩家往,自家得不到任何助力還要反過來填補這個無底,地主家的憨兒子都不敢這麼傻大方!
慕族長差點笑噴。
陳家這小子也是有意思,都沒長齊就見起意!
他笑瞇瞇地拍拍陳里正的肩膀,“孩子已經找到,你們繼續聊,家里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施施然離開。
他懶得再看這場鬧劇。
救人的明明另有其人,這爺孫倆卻圍著一個幫倒忙的小丫頭爭論。
莫非,也把這一切歸結于福寶的福氣?
何其荒謬!
慕族長的離開,讓陳里正莫名覺得自己被輕視,他砸吧兩下,輕輕點頭,“這是應該的。”
“客氣了,”聽到這話的一瞬,慕海笑得臉上褶子都團一朵花,“我家丫頭最是心,即便看到別人落水,也會一樣幫忙。”
陳里正不置可否,“時間已晚,我先帶孩子回家,明日再來道謝,見諒。”
“路不好走,我送你們到村口。”
陳里正嘆口氣,沒拒絕,“有勞了。”
待走出溪下村,他直直地看著孫子,“淵兒,你究竟怎麼想的?”
“救我一命,我便用這條命護一輩子。”
聽到這話,陳里正眉眼一凝,“你看上了慕家的小丫頭?”
陳淵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我換句話,你想不想長大后娶?”
孫子今年八歲,也確實該張羅親事。
這丫頭家世是低了點,可家清白,相貌好看又渾靈氣,好好培養,并不會比縣城姑娘差。
自家在鎮上能說的上話,在縣城還是差了點,有底蘊的人家不愿閨下嫁,小門小戶的自己又看不上。
挑一個順眼的從小教導倒也不失為良策。
“娶?”
陳淵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仔細考慮后,發現自己并不排斥,慎重的點點頭,“可以!”
語氣不勉強,卻也看不出。
陳里正看出孫子沒開竅,也沒在意,“既然你有這個想法,適當幫扶下慕家也無妨。”
老宅。
慕海也在琢磨這個問題。
“陳淵那小崽子,對福寶好像有想法,眼珠子就差沒黏在咱孫上,陳里正的意思,好像不打算阻止自己孫子。”
“啥意思?他也看上咱家孫了?”
“應該是,”慕海有些得意,“福寶是咱們按照城里小姐養的,白凈又水靈,陳家看上也不奇怪,不過……”
話音一轉,他說出顧慮,“陳家雖然是落安鎮一霸,出這一畝三分地卻說不上話,陳淵和普通人倒般配,卻不夠格娶咱家的福星。”
慕海的打算,福寶嫁的人必須對自己孫子仕途有幫助,除非陳淵能考中舉人,否則一定沒戲。
“那咱們下次跟陳里正說清楚,”老周氏倒沒想那麼遠,“免得壞了孫名聲,以后不好說親。”
“這事不急,福寶還小,陳家的事對沒多大影響,他們家有秀才,咱們剛好可以借波力。”
“這樣不太好吧?”
老周氏坑親人不手,卻沒大膽到算計外人。
“沒什麼不好的,”慕海不以為意,“咱們只是現在比不過陳家,等知智一路往上,又有福寶的好運氣,早晚把他們甩在后面,本不用怕。”
兩家各有算計,卻又高度默契地曖昧不清。
翌日見面,雙方親熱的好像相幾十年的老人。
于是,溪下村人全都好奇起來。
“明明盛哥救了陳家小子,他們怎麼與海叔更親近?是不是報錯恩?”
“這不可能,知道他們方才往盛哥家送了多東西嗎?”
“兩頭生豬,十匹棉布,米面各五百斤,七八糟的糕點林林總總十幾樣,加起來值十幾兩銀子,早知道陳家這麼大方,我也跳下去。”
“誰說不是呢?我也后悔著呢!”
慕家也得了東西,表面上只有慕盛家的一半,陳里正私下又拿出二十兩酬金,“慕老弟,若非福寶,我家淵小子能不能保住命還真不一定,這個我一輩子都記心里。”
慕海假意推讓幾次才放自己口袋,“還是那句話,即便換別人,我孫一樣會管到底,陳老哥別多想,咱們兩家相的日子還長著呢!”
“也對,”陳里正地握住慕海的手,“咱們兩家不用講這些虛的,我家老婆子最喜歡福寶這種齊整又乖巧的小姑娘,回頭接去家里玩幾天。”
“一個小姑娘我不太放心,等知智休假,讓他帶著人上門拜訪。”
“那我就等著大侄子上門。”
短短兩句話,兩人已經達不可言明的易。